简短说,上了湖岸,天已放亮。洪照借着一身差官衣服,到了一家饭馆,诈了些吃食,先饱了两人的肚囊。然后另索了一辆独轱辘小推车,教乔飞坐上头,自己推着他寻到了十里庄。那乔母重病于床,亏有街坊邻居不时照看,加上有期盼见上儿子一面的意志撑着,尚然活到现在。待乔飞一回,乔母只笑了笑,摸了摸儿子,便神散血衰,咽下了这最后一口气。乔飞痛苦了一场,洪照也跟着大涌眼泪。因自己是偷跑出来的,未便惊动邻里。乔飞与洪照将乔母弄到庄外,择个地方草草地做了掩埋。碑立不起,牌也无人写,只做了个牢固的标记。
乔飞、洪照恐官府缉拿,不敢逗留吴县,须走得愈远愈好。走路要靠体力,但前提得吃饱饭,可这二位哪里有钱来买食物。因为自己正在好年纪,又不是缺胳膊少腿有残疾,若行乞讨,张不得那张嘴。那身差衣也早扔了,一是穿着不合身,不得劲,也教外人瞅来会起疑心;二是靠官皮敲诈,强吃人家,心中总觉不忍,亦自以为耻。另外这乔飞身上遍是鞭伤,更无钱医治,怎生是好?两人都犯了愁。洪照叹了口气,道:“唉,活着真不容易,为了张嘴,就这么让人操虑。”又想了想,道:“实在没招,干脆劫道得了,损点德也就损点德。”乔飞一听,急了,道:“什么?劫道?劫财害命那可犯法,更缺大德,可不能干。”洪照道:“我说乔哥,落到什地步了?事到如今,哪还有别的法子?不能等着饿死。逼不得已而为之,良心丧于困地。咱就缺德一回,先弄俩钱混一天饱饭,再思别的办法来顾以后。劫道是劫道,只要钱,不伤命。”乔飞还是摇头。洪照道:“你愿为不为,反正我是要干的,得对得起自己的肚子,别让肠子肚子打架。你且稍等。”真叫人拗不过他,这“赛太岁”将一棵小树“咔嚓”撅折了,去了冠,得鹅卵粗一根梢子,拎了就去。乔飞叫道:“兄弟,可别胡来,穷苦和老弱的可别碰。”洪照道:“我明白,有分寸。”
这一带是片林子,好长好大,前不见村,后难望店,当间有条五、七步宽的道路,距离方才乔、洪二人说话处不远。洪照猫到一棵大树后头,只待人来。等了不只有多长工夫,洪照已不耐烦,心里叫:“快来人呀,让爷早点劫了钱,好去买饭吃。”真还有倒霉的,来了一个,也是个二十二岁的棒小伙子,比“长汉”乔飞矮不多少。这位精神头十足,背着个包儿,头陀行脚僧的扮相,大步流星这边来。洪照心说:“这家伙黑铁塔一般,怕不好惹,去他吧。”可转念又一想:“这老半天,好不容易才等着一个,便这么放过去?万一等到晚上,再等不来个人,可怎么办?眼见日头将西沉,岂不空守半天,又要饿一宿肚子,咬咬牙也得取下他来。不能怕得。”想到这里,暗暗运着气。看那人走近,猛地蹿将出去,更不打个招呼,斜刺里抡棍子劈头就下。要知那人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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