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答应了只有自己一个徒弟,所以再不收任何弟子,名义上不会,行动上也不会。所以世间除了花千骨,再没有人能挂上白子画徒弟的头衔,也没有人能享受他无微不至的教导和关爱,甚至连他的徒孙也不例外。

这就是白子画,这就是,白子画的承诺。

师父的承诺啊,想到这个,花千骨的思绪几乎是是瞬间就回到了她永生难忘的那一日。

“长留列仙在上,”花千骨眼神空茫,喃喃念道,她念得极慢,似乎每一字都有泰山之重,可她又念得极从容,因为这些话早已镌刻在她的灵魂上,此刻只是熟极而流,“弟子白子画收花千骨为本派第一百二十七代弟子,不求她能斩妖除魔闻达于世,只求她慈悲众生无愧于心……”

白子画听着她的话,亦恍惚了。

“……若有行差走错的话,全是弟子教导不力之过,请列仙替白子画见证。”这是当年拜师大典上,白子画收她为徒时说过的话,这番话曾带给她从未有过的、巨大的幸福。她至今还记得,自己跪在他面前恭聆训喻时,激动得浑身颤抖,而师父话中对她的关爱维护之意,更是令她几乎热泪盈眶。

白子画亦心潮起伏,这番话当年出自他之口,自然庄重威严,如今小骨说出来,却缠绵悱恻,其中更有无边无际的伤怀。

“你曾说过,我有任何错失,全是你教导不力之过。”花千骨失神地道,“你果然说到做到,你冒险封印洪荒之力,甘愿受六十四颗消魂钉,甚至后来修为尽废声誉大毁,都是为了我,为了替我承担罪责。”

白子画想到当年,犹能感到那时的痛心:“不是为你,小骨。这些事,本就因我而起,你要不是为了给我解毒,怎会闯下那弥天大祸。我身为你师父,本该照顾你、庇护你,却反而拖累你,害你到那般地步。”

花千骨摇头,却也不再与他争辩。她看他一眼,低头道:“既然你答应过的事,一定不会食言。那为什么,你当年逐我出绝情殿,说不再是我师父,甚至都不容我留在长留,要赶我回蜀山去?”

在白子画看不到的地方,花千骨面上现出一抹坚韧。她想明白了,以前的自己太自卑、太胆怯,遇事总往坏处想,又什么都不敢问他,误解和矛盾越积越多,最后变成那样,自己也有很大责任。现在她决定了,要把过往的那些心结都一一剖析,跟他说个清楚,去直面所有的惨淡和残酷。秋练说过,不要怕疼,脓血流尽了伤疤才会平复,所以她一定要坚持。即便得到的结果令自己更伤心,她也不后悔。这样的话,就算她之后离去,也能走得明明白白、再无遗憾了吧。

白子画喟然叹道:“那时我以为自己必死,我死以后,你师伯必然会追查原因。师兄性子偏激,若知道了你是我生死劫之事,定然会迁怒于你。我又不在了,长留之中还有谁能护住你,可你若回了蜀山,身为一派之尊,又有异朽阁暗地里关照,师兄便有天大的怒火,也奈何你不得了。

况且……”他飞快地看了花千骨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道,“你当年在仙剑大会上对同门痛下杀手,即便你跟霓漫天一向不和,可这毕竟有违门规。我是你师父,也是掌门,处罚你是理所当然。”他说完,又看看花千骨,神色中流露出几分不安,可张了张口,终是沉默无语。

若是从前,花千骨性子单纯,又对白子画敬畏太甚,即便与他心意相通,能察觉到他的不安,却无法得知他真实的想法。不过现下,花千骨让一个表面任性自由、内里实则狡猾诡诈到世间难寻的大魔头调/教了十几年,早已今非昔比。她眼神一闪,已知道白子画是在怕她生气,可这完全出自情人的温存,他身为师父和掌门的那一面,还是坚持认为自己做的没错,并且不愿为此解释半个字。其实,若非发生了这么多事,白子画现在又心情激荡,前面那段为花千骨考虑的话,已近乎于解释,他是怎么都不会说出口的。

花千骨微微一笑,心中一片柔软,师父一点都没变呢,还是那样坚定执着。她看着眼前的他,不但没有一点气恼,反而满心的骄傲倾慕,既是为师父,亦是为爱人。

她缓缓走至他身前,在他凝视中伸出手去,拉住他的手,摇了一摇。白子画顿时惊愕,以前小骨经常这样摇他,跟他撒娇,可那时她只敢拽他的袖子,何曾有过这么大胆的时候。可看小骨这样子,他只感觉自己的心瞬间化作了一汪春水,软的一塌糊涂。

他清清嗓子想要说话,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似乎这样就能让这一刻变成天长地久。

“师父……”花千骨细声叫道。

他一个激灵:“怎么了?”

花千骨抬头,清澈的眸子中映出他的影子,几乎令他呼吸停滞:“你当年不是一直追问我为什么会对霓漫天下杀手吗。其实,是我画了你的画儿,还题了诗的那块帕子让霓漫天得到了,她以此来要挟我,还……多番折辱,我一时激愤,所以才起了杀念。”

白子画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往事,惊讶了一下旋即又被心疼和怒气替代。他早知那件事必定事出有因,可还是没料到竟会这么严重。霓漫天的疯狂恶毒和对小骨的恨意他如今已然尽知,她掌握了小骨的把柄会后做什么,以小骨这样坚强忍耐的性子,她口中的“多番折辱”究竟又是如何折辱的,简直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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