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稀松平常的相处此时都成为弥足珍贵的回忆。问君,何日再相聚?
安乐垂下眼睑,头靠向椅背,收起满腹纷杂思绪,休息。
天黑的时候,安宁摇醒他,兴奋的指着窗外黑幕中的星星点点七嘴八舌发问。安乐慢条斯理告诉他,远处那片亮光不是星星,是村庄里的灯光,就如同那晚在伯伯的家乡看到的那样……
闲扯了两个多小时,中间去泡了方便面解决了晚餐,然后小家伙就这么说着说着就没声,睡着了。安乐拿出车票看了看,还有七个多小时才到,也就是说凌晨近三点钟到站,那到时候得先买了票再去候车室休息、等车……想定,便也跟着睡下。
两声汽笛声传来时,安乐惊醒过来,朝窗外望了望,一片灯火通明,长长的站台就在眼皮底下——进站了,站台上站着不少等车的人们和卖食的小贩,因此虽然此时已是凌晨,却也显得嬉闹。
车厢里的旅客都纷纷起身拿行李,安乐便拜托同座顺道一起拿起给安宁背上,跟着人流下车、过通道、排队检票、出站。从幽台的通道走上火车站大厅前霓虹流转的明亮小广场,真觉得像是从浓烟黑幕走向光明般,心情不禁也跟着霓虹光旋转飞舞起来了。
安乐在路边买了几个茶叶蛋和水,便直售票厅排队买票。那趟车是早晨六点钟开的,两人进候车室坐了一会儿,实在呆不住,便到火车站门口的高台阶上坐着,看来来往往的车辆和夜行人,及同他们一样等车或匆忙赶车的旅人。
“哥哥,我们去那边买烧卖好么?”安宁手指向对面百米外一个灯箱问。那灯箱上别的字没有,只有一大大一笼烧卖图片,远远便瞧得清清楚楚。
“你想吃么?”
“想。”
“那起来吧。”
安乐牵着他小心过到马路对面,几十米外便闻到那股浓浓的面点味,带甜的香气不禁让人使劲嗅了一口气,脸上都浮现淡笑来——甜,总能让人心里愉悦。一个长了张圆润脸蛋的可爱女孩站在蒸箱后架起蒸笼,见了他们便甜甜笑了笑,那笑容让兄弟俩不禁加快脚步走过去。
小店的招牌食品是烧卖,安乐叫女孩帮打包一笼后又要了笼芥麦窝窝,拈起一个咬下一小口,很粗的口感,但嚼着嚼着就觉得特别香,颇有点意犹未尽之感。付了钱,在女孩的甜笑相送中走出店里,安宁很高兴,一手高举着小透明的塑料袋,另一手捏一下、掂一下,没吃着倒是先玩得不亦乐乎,口中喃喃自语像是对那东西说话。
安乐不搭腔,只揪住他头顶一缕细发催他别停下。
“呀!”安宁突然大呼,遥指不远处一座横跨大街两面的天桥,“前面有座桥,咱们去看看吧?”
“好啊。”
反正时间多得很,安乐便带他慢腾腾晃过去,许久后登上了三层小楼高的天桥,临高远望,整个街华丽的夜景尽收眼中:路旁两排明黄圆灯、高楼大厦墙面上高挂的大副霓虹灯、眼皮底下往来的车辆及夜行人、酒店k吧的声乐叫嚣声……
黑夜无论如何展示它的华丽和喧嚣,都隐带着黑暗的孤寂和冷漠。
“我喜欢黄色的灯,很暖和。”安宁端着一张老气横秋的小脸说着极其严肃的话,“也喜欢白天天空里的蓝色,很干净。最不喜欢的是黑色、灰色和白色,陈哥哥说那是无色,无色便是空,是虚,是世间到处都弥漫的。也不喜欢朱色,一见到就觉得它要扑过来抓住我,想吃掉我,很恶心。”
安乐闻言睇他一眼,又转向一盏盏黄色的圆灯,默了片刻,亦正经回应:“为什么对喜欢和不喜欢分得这么清楚呢,只喜欢其中某些色彩,看到一样景物时不是会缺少充分的感知和感情了么?静止的色彩并不会伤害人。”
“不对!”安宁反驳,盯着他的眼睛道:“会的,它会伤害人。如果你把我关进一个涂满黑色或朱色的房间里,时间久了我会变得j-i,ng神不正常的……”
安乐挑眉,等着他继续说,哪知他就此停下了,便问:“然后呢?这是谁跟你说的?”
“没人跟我说,我自己想的。”安宁摇头轻道。“以前陈哥哥拿过他的画给我看,画的是一团红。我不喜欢,问他是什么;他说是哭泣的心,心太脆弱了,有意无意总能让它受伤,然后它就常常躲在黑暗里哭。”
那就是所谓的艺术家的癫狂,这都跟孩子传授了什么?
“他说错了。你还记得南中校门口那一排木芙蓉树么?去年十月份的时候它们枝头上开出的那一簇簇美丽的红花,你当时第一眼见到的时候说什么了?你说’这花真美啊‘,是吧?若让你天天看见那些花朵……”安乐侧身对着他,正色道:“你用心想想,会不喜欢么?这世间有太多用同种色彩呈现出不同姿态的物体了,你这么小,不该只注意那些丑陋的东西,明白么?”
“……”
安乐以为他没听进去,正想再严教一番,却见他紧盯着桥下某一处,顺着望去,原来是一个背着大包小包的老头摔倒了,包袱一溜滚下台阶,老头正狼狈扶栏欲站起来,估计是摔疼了,边咝咝抽气边大声咒这万恶的台阶。
“走,去帮他捡东西。”安乐快步将安宁拉过去,将老头扶起来,细心询问伤处。
“诶哟我的老骨头喔,要散了!”老头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