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疼,想坐下歇一歇再走,却忽然发现符雅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仔细回想,方才乱哄哄进宫的那一群人里似乎没有符雅的身影,那么她到哪里去了呢?
便走到后院来,上祷告室里碰碰运气。果然就见到里面灯光闪烁,符雅正奋笔疾书。不禁失笑道:“小姐不是见到了方才的一番变乱忽然诗性大发了吧?”
符雅头也不抬,只顾着自己写。程亦风静静地走到了跟前,探头看,才发现她真的是在翻译《圣经》,而不是在作诗。正想说点什么,不意符雅猛的转过头来:“我不像大人这么无聊,我有的是正经事要做。大人有什么重要的话,请即刻就说,若没有,就让我清清静静译书。”
程亦风素没有听过她如此语气,不由愣了愣:“小姐,我是……方才在外头见不到你,有些担心,所以才上后面来找。打扰你译书,实在抱歉。”
“我是你什么人,要大人替我担心?”符雅冷冷道,“大人有这功夫,不如去做你紧要的公务好了,何必浪费时间。”
这话的意思,倒真像是嗔怪自己之前忙于公务未曾去探病了,程亦风赶忙解释:“程某的确是因为衙门事务缠身所以小姐玉体欠安时也没曾问候,请小姐原谅这一次吧。”
“一次?”符雅道,“大人从当年樾寇围城的时候就没有正眼看过我。在你眼里,什么都比我符雅重要,一有点儿什么芝麻绿豆的事,我符雅立刻就成了透明的。有岂止是我受伤生病这一次?”
“我……”程亦风知道符雅骂的一点都没错,“程某的确有负小姐≡那日秘道之中小姐同程某说了那一番话之后,我就……”
“你不用再提秘道了。”符雅“啪”地将笔掷下,拍案而起,“我跟大人说那番话之前,自己给自己定了一个期限——三天,若是三天之内大人没有回应,我就从此以后将大人忘记。现在三日期限早就过了,大人再想做什么都迟了。”
三日期限?程亦风怔怔的:符雅自己在心里许愿,他如何能知道?然而一切还不是因为自己这拖泥带水的性格?这又怨得了谁?现在要如何?就这么放弃吗?心中十几个声音在争吵着,毫无头绪。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符雅道,“大人素有fēng_liú之名,符雅却还有清白名声。大人请自重!”
她如此锋利冰冷的态度让程亦风不知所措。偏偏这个时候白赫德还从外面进来了:“咦,程大人还没走?”
“程大人正要走。”符雅冷淡地,又换了平常的语气对白赫德道:“神父,今天夜里赶一赶工,明天早晨就都翻译好了。”
“果然?这么快?”白赫德上前拿起书稿来看,一边啧啧称赞,一边又说如何找人雕版印刷,某某信徒长于雕刻,某某信徒自愿装订,等等。两人絮絮而谈,好像程亦风不存在似的。
程亦风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不能厚着脸皮留下,就梦游一般的走出门去。一方面悔,一方面恨,一方面又自嘲:我不是一直思恋这那位朝阳公主,绝了成家立室之念么?怎么几十岁人了,突然对符小姐起了非分之想?我若真娶了符小姐为妻,又能给她什么?这样痛痛快快了断了,省得将来麻烦也好!
一行想,一行走,不觉出了教会,往胡同口去了。他家的轿夫在外头候着呢,就叫他:“大人,轿子在这里!”
“哦。”程亦风应着,还卦往前走。
轿夫忙追上来:“大人,你莫非喝醉了么?没有酒味啊,怎么还稀里糊涂的?这怎么好呢!”
稀里糊涂的怎么可以?程亦风心中如同电掣:符雅今日态度同平常天差地别,什么“三日期限”,全然不像是她的作风。或者她有什么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