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跑了多少个时辰,天还是黑的。南玉调紧紧攀附着飞星,生怕一个急转弯颠出个好歹来。青时不时给她递一颗药丸过去,用毯子将她层层裹住。但无论如何小心,这样的身体,这样的夜晚,这样的逃路,南玉调还是忍不住呕吐起来。
见南玉调吐得翻江倒海眼泪直飚,飞星急了:“南!你到底怎么了?青你到底给她吃的什么药?”
青蹙眉,递了水囊过去。南玉调漱了漱口,重新蜷进飞星怀里,有气无力地抓着他的衣襟:“小海带,我说了……你可以替我保密么?”
飞星迟疑了一下,才用力地点了点头。
南玉调手温柔地抚着小腹,叹了口气道:“我非常倒霉地……怀上了。”
半晌,死寂。南玉调抬头,琉璃灯微弱的光照出,南玉调郁闷地朝青瘪瘪嘴:“小海带吓傻了。”
青侧着头,仔细听着外头的声音,不在意地“嗯”了一声,眉心紧皱得能夹死苍蝇。
飞星心里已翻江倒海,像煮开了水,“突突”地冒着泡,就快冲到嗓子眼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南玉调大概知道他要问什么,再度长叹一声:“这事儿不能告诉竺自恢,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原因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你只要知道,这件事一旦传了出去……我和孩子会死,竺自恢估计死得更快……呃!”
南玉调话还没说完,就听青惊呼一声“小心!”马车随之猛地一颠,飞星抱着南玉调滚出车厢。飞星不敢压着南玉调,南玉调落地时便整个趴在飞星身上,尔后觉得有什么重物落在脖子旁,南玉调一转头就看见一颗血淋淋的头眼鼓鼓对着她,那头半边脸颊都被重物击得凹陷,脑浆从裂缝里汩汩流出。
“啊——”南玉调尖叫一声,屁滚尿流地从飞星身上爬起来,疾步后退。
“小心!”飞星弹身而起,一手拉住南玉调,一手扬起出剑,直直将南玉调背后一人刺了个对穿。那人嘎吱嘎吱响了几下,如同组装零件一般又动了起来。
但这并不是最恐怖的,南玉调还看到那被打掉了脖子的无头尸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暴露在空气中的一小节气管连着丝丝缕缕的结缔组织随着他每次移动身体而颤巍巍地晃动着!
青的九节棍不留余力地砸碎了偶人的头颅,飞星的漆黑的细剑饮嗜鲜血,朱雀堂的弟子杀红了眼,影卫全数出动招招致命。然而,那些满身窟窿的行尸走淌着血,任凭肠子挂在腹部的伤口上摇摇欲坠,依然不知疲倦疯狂地不分敌我地砍杀着,残酷地吞噬着活人的意志。
青将灯油泼向满地残肢,一把火点燃。死而复生的偶人啊,如果一切化作灰烬,你可还能欲火涅槃么?
折磨却并没有因这人间业火而结束,远远的,铁骑踏雪,更多的偶人挥舞着死神的镰刀夺命而来。
南玉调紧紧捂着嘴,在无边的肮脏的雪地上彻底慌了神。
青捡起一把刀,砍断了马车前的绳子,一掌拍在马屁股上,隔着火光对南玉调吼道:“走!”
南玉调惊恐地盯着那奔至眼前的高头大马,朝青直摇头:“我不能骑马……”
飞星双手挥剑,将眼前的偶人劈成两截,催促着南玉调:“快上马!”
南玉调只是捂着肚子,摇着头,眼泪再也挡不住,“唰唰”地往下流:“我不能……会小产……飞星……我不能……宝宝……”
厮杀之中,火光相隔,飞星似乎明白了南玉调的顾虑。看了青一眼,对方朝他坚定地点了点头。飞星纵身翻上马背,将南玉调提了起来,紧紧箍在怀里:“别怕,不会有事。”
“青……”南玉调嘴里发出这个音。
飞星手用力,将她挪到腿上,以缓冲马背上的颠簸:“相信他,他是朱雀堂的堂主!是武林盟主的臂膀!”
漫天大雪模糊了眼,北风呼啸着堵住了耳朵。南玉调只觉得冷,觉得痛。她的手从腹部移到口,又回到腹部,这个孩子,为了保住这个孩子,究竟死了多少人,还会死多少人?
一颗母亲的私心将葬送多少命?神呐,如果罪孽真有报,请全部让我一人承担,只求给孩子一个无垢的将来……南玉调漆黑的眼中,落下一滴泪来。夜太黑,没人看到。
忽然,飞星猛地拉住马。马高高扬起前蹄嘶鸣一声。飞星一个不着力,脱缰摔下马,却依然将南玉调牢牢护在怀里。纷乱的马蹄声中,似乎听见飞星痛苦地闷哼一声。
“飞星!你怎么了……”黎明的暴风雪中什么都看不清,南玉调只是到飞星身上粘稠的体,颤抖着,送到鼻子附近,马上被刺鼻的血腥味呛得连连干呕,“飞……飞星……你受伤……伤了?”
“南,告诉我……剩下的路,你可以自己走下去……”飞星索着,握住南玉调的手,随即将怀中最后一粒药丸塞进了南玉调嘴里。
“不!不——不可以!我不可以……”南玉调哭着,拼命摇着头。
“你可以的,”飞星拉下南玉调的头,他那木讷的中溢出从未有过的温柔,“你是北巘的君鞅,你是侯爷的妻,你是勇敢的母亲,你还是我……愿意终身追随的人……你一定可以的。去吧,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