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我是妖?”
“人与妖本就不能共容,南箓,这是你的命。”
南箓顿了顿,渐渐笑了起来,眼睛转向虚空:“是啊,这是我的命。”
“你要我的心,就来取罢。”
孙千祈诧异他的妥协,可也不曾犹豫,取了磨好的刀回来,他看着南箓的眼竟不带一丝温情,举起手猛地刺向那胸膛。
可终究是没刺下去,不是不忍心,他是一万个忍心的,只是那只手被人抓住了,一个黑衣墨发的男子冷冷看着他:“你不配得到他的心。”
孙千祈惊愕地看着这从虚空里冒出的陌生男子,只一眼,已被那双魔魅的眼吸了进去,看见自己丑陋的yù_wàng,扭曲的心。
黑箬将他放开,单手放在南箓后脑处,只见丝丝黑雾在他手掌处游离,不过一会,南箓已能动弹,他起床站直了身子,双目直直锁住孙千祈,依然很平静。
孙千祈不禁往后退去,他暗算南箓这是不争的事实,南箓是妖,这也是不争的事实,阴谋看破,哪里还有活路。
“你想要我的心。”
孙千祈连连往后退,撞到了墙壁,退无可退,万分惊惧地看着南箓,喉咙发紧,哪里还能说话。
南箓道:“我可以给你,希望你用得安心。”
孙千祈双目蓦地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南箓竟然单手伸进胸膛,抓出一颗血淋淋的心放在他面前。
“你不是想要我的心么,为何不接住?”
他柔声问着,如同每日与他说话的语气,含着淡淡笑意,可孙千祈已吓得浑身发抖,手脚发软,不断摇着头,这太可怕了,他鬼迷心窍,都做了什么事!
南箓见他不接,抓着他的手把滴着热血的心放在他手上:“这是我的心,你可要拿好了。”
言罢,他已转身出了这残破的门,白衣染血,再不回头。
那黑衣墨发的神秘男子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空洞而深邃,带着淡淡怜悯,随即跟着南箓离去。
自从两百年前那件事后,南华吩咐黑箬在南箓每次下山时都暗中跟随,只有在必要时才出现。其实南华在修仙之事上更需要黑箬,可她心疼南箓,再不愿见他那么伤心无助地悲泣,只能命黑箬守着他,这个可以任性胡来的弟弟啊,总是令她不放心。
孙千祈捧着那血淋淋的心失神了好久,待意识恢复时不知南箓去了多久,他看着手中那东西,恍惚觉得捧的是自己的心。
他还是按照山中所遇见神仙教的方法把那颗心一点点喂给沉睡不醒的姐姐,每日一点,坚持六六三十六天,她的姐姐便可醒来。
可是在他坚持给姐姐喂药的第六日时,他那沉睡不醒的姐姐早已断绝了呼吸,身体僵硬冰冷,于是他的身体也跟着僵硬,手中的药碗落了地,继而浑身发抖,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笑得气都接不上来,笑得咳出了血,流出了泪,可依然止不住自己的笑。这世间百态,惶惶众生啊,竟是如此好笑,他都做了什么蠢事!藏着一颗多么肮脏不堪的心!
他活该,真是活该啊!
站在远处的南箓静静看着一切,黑箬问他:“你可解恨了?”
南箓道:“无恨,何来解?”
他给孙千祈的,不过是一颗幻化出来的心罢了,欺骗与算计,永远都是相生的。
那个男人,已经不是他的罗倾了。
第二百五十章:三生石
南箓一直藏在暗处看着孙千祈,看他发疯似的砸了家中许多东西,安葬那永远沉睡的姐姐,然后孤独度日。
孙千祈经常会在他们曾坐过的石凳上仰头望天天,他在想什么?或许会想起他曾说过的玩笑,南箓啊南箓,你若是女子我定娶了你。或许只是想着这般贫困的日子,明日该如何度日罢了。
直到他终老,也只是守着那个残破的房子悔恨罢了,曾有那么好一个妖精陪着他,是他亲手将他杀了,或许那一日被挖出来的,其实是孙千祈自己的心。
后来他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孤独死去,黑白无常勾了他的魂魄走上了黄泉路。那一路的曼珠沙华开得真是美丽啊,妖娆的花瓣亲吻他的脚掌,踩出的花汁艳丽如血;那一路的曼珠沙华真是芬芳啊,浓郁的香味萦绕在他鼻端,勾起往事一幕幕,都与那个神仙般的男子有关。只是,他如何也想不起他的容貌了,只记得很美丽,永远触摸不到的美丽。
然后他进了冥府,所有鬼差都客客气气待他,说是冥主有过吩咐,他问冥主是谁,判官道:“你会见到他,每次轮回,他都会亲自送你到奈何桥。”
后来,他真的见到了那冥主,却是惊讶问道:“你不就是我在山中遇到的神仙么?是你叫我挖南箓的心,你为何骗我?”
冥主道:“我没有骗你,是他骗了你。”
他疑惑着那话中意思,冥主却道:“生死劫数,不可说也,你下一世想做什么人?”
他想了想:“做什么人都无所谓,只是,我还想再遇见他。”
“你会再见到他的。”
他莫名其妙地被冥主盛情款待了一段时日,等投胎的名目轮到了他,冥主亲自送他去奈何桥。他在路上遇到一个异常美丽的人,白衣墨发,容貌绝世,他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容颜,却依稀觉得熟悉。
那人不言不语,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问:“你是谁?我们可认识?”
那人不答,美丽的眼渐渐盛满了悲伤,身后的重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