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登斯真的什么都不懂,而即便帕西瓦尔想说,也不知从何说起。所以他选择了沉默,选择了沉默着替对方做出决定。

很奇怪,听完所有的阐述后,克雷登斯没有哭。他的胸腔翻涌着各式各样的情绪,但没有一种能让他把眼泪唤出来。

赛比说得没错,他不配得到这个姓氏。即便帕西瓦尔活着,所有知情的人也认为男人该把他送走。

赛比终于不说话了,在克雷登斯没有继续追问时,它终于沉默下来。它又重新把头低下去,身躯伛偻成小小的一团坐在餐桌上。

也就在那一刻,克雷登斯意识到自己到底是谁——无论帕西瓦尔给他冠以怎样的荣誉和姓氏,他始终什么都不是。

他没有和帕西瓦尔并肩作战的能力,也无法拯救对方于水深火热。他既不能为帕西瓦尔分担丝毫的风险和负重,也不能在事后撑起格雷夫斯的姓氏,延续家族的荣光。

他只是一个包袱,一个累赘,除了给帕西瓦尔增添负担以外,他没有任何作用。所以所有的先祖都走了。他从来没有得到过格雷夫斯的认可,其中也包括帕西瓦尔。

他甚至连处理帕西瓦尔后事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任由尸体搁置在红漆门内,假装它根本不存在,再耽溺于过往美好的记忆中。

但归根结底,这都是他的责任。即便帕西瓦尔已经不存在了,他也有义务守住对方生前守护了一辈子的东西。

他得对帕西瓦尔的死负责。

他得对格雷夫斯的姓氏负责。

哪怕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没有帕西瓦尔在身边的他,没有人再会替他揽下责任,没有人再为他做尽安排。

“我知道了。”过了很久,克雷登斯才轻轻地说了话。

“您知道什么了?”赛比从桌面站起来,它借着桌面的高度才能和克雷登斯平视。

克雷登斯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哑着嗓子说——“我会安葬他,我会……把一切继续下去。”

这是一句他最不愿意说出口的话。

可说出来了,他便向前跨出了第一步。

在克雷登斯真正行动之前,还发生了另一件事。那件事给他的影响不亚于在黑暗中划亮了一根火柴,虽然光线微弱,却照亮了死亡一般的黑暗——那便是塞拉菲娜的来访。

当时塞拉菲娜已经试图联系克雷登斯很久,但不论是戈德斯坦恩还是纽特都没有他的消息,塞拉菲娜也只能一等再等,等到克雷登斯自行走出老宅。

这一等,就耗了一个多月。直到克雷登斯和赛比谈话后又过了几天,孩子才打算真正走出去,并回一趟帕西瓦尔的公寓。

他需要看看公寓的情况,整理对方的文件和衣物,并将之收拾封存起来,为帕西瓦尔的后事做些准备。

出发前他给自己打了很大的劲,从前一天晚上开始他就洗了这段日子以来的第一个热水澡,吃了第一餐饭。虽然晚上睡眠仍然很浅,但好歹他睡了,真真正正地闭上眼睛,以要求自己必须入眠的态度躺在床上。

可第二天,当他进入公寓伪装墙的后面,看到原封不动的家具上甚至还残留着帕西瓦尔熟悉的气息时,他仍旧没有忍住泪水。

比起老宅,公寓留给克雷登斯的记忆更多也更深刻。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被帕西瓦尔带回来的地方,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他走进了格雷夫斯先生的日常。

他记得头一回躺在这里唯一一张床上的一夜,压着对方的枕头,盖着对方的被子,浑身上下都裹满了帕西瓦尔的味道。他感觉到安全与温暖,睡了有生以来第一个好觉。

他也记得他在餐桌的一旁搅着餐巾纸为审判做准备,感受着帕西瓦尔的情绪随着自己的坦白起伏跌宕。

那支羽毛笔还静静地搁在笔架上,而帕西瓦尔听闻格林德沃所做的事后,将它和一卷羊皮纸扫落在地的一幕仍历历在目。

他还记得勒梅女士陷害他的那一回帕西瓦尔把他拽起的力道,记得对方压在身上的力道,记得男人撕扯他的衣服,他不停地踢踹对方的力道,以及他又被捞出房间,丢出门外的力道。

他衣着单薄地被关在门外,好冷也好害怕。他怕帕西瓦尔就此把他丢下,怕捧在手上的火星才刚刚暖了手掌,就被大雪熄灭。

他记得很多很多,记得每一件事的每一幕。

不论是跌落在浴室的疼痛,还是格雷夫斯先生不由分说的拥抱,亦或是每天早上麦片和牛奶的热度,以及夜晚时分从书房传出来的点点烟味。

帕西瓦尔的身影铺满了克雷登斯所有的记忆,所以孩子不能让自己停下。他只要一停下就会忍不住哭泣,而他已经为哭泣感到厌倦和点点难以言说的厌倦。

他飞快地收拾着房间摆乱的东西,用力地搓洗着换掉的脏衣物。他把床铺叠得一丝不苟好似从来就没有人住过,再把沙发上的被褥拢起,齐齐整整地收进衣柜。

他忽然读懂了赛比把老宅恢复得一丝不苟的动机,因为只有那样,才能让一切显得正常,也让自己也显得正常。

当他把帕西瓦尔办公桌上的文件摞进书柜时,他看到了一个小盒子。那个小盒子就放在几只装有雾气一样的东西的瓶子旁边。好奇驱使,他打开了盒子。

就在打开的一刻,他咬紧了牙关。

没错,那便是第三枚戒指。是与帕西瓦尔手上戴着的主戒咒术连通,与自己手上戴着的一模一样的戒指。只是他的戒指丢了,已经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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