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亲生母亲,带着天然的感情;一边是从小教他护他,不辞辛劳的国相,朱慈烺很难分出个高低。只好永远敛眉不语。

朱慈烺躲了他们好一阵子了,今天来太傅府上也是为了那桩让他头疼的公事求教。否则,他是不会主动前来的。就连这次,来之前还要跑几圈马。

没想到会在太傅府上遇到父皇,除了尴尬之外还多了种“父皇和太傅一定已经知道自己在躲着他们”了的坐立不安。

直到两人下了一盘,朱由检才如梦初醒般道:“哎呀,我都忘了,春哥儿还没吃饭呢。快摆膳。”

三个人都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直到饭菜撤下去,茶水端了上来,朱由检这才悠悠开口,问道:“春哥儿可是许久不来了,今天又有什么为难事要请教你太傅?”

朱慈烺为他这个理所当然的语气纠结了一下,还是乖乖开口道:“是关于会见葡萄牙人的事。”

虽然海外贸易给大明带来了许多财富,可总有些人会反对。有的是单纯地维护祖宗家法,有的人是没能在其中分一杯羹。

而这与葡萄牙人等等外番人交涉的事务,多由范铉超主理。这些年朱慈烺也被安排六部轮值,多少也接触了一些。

朱慈烺很肯定这些跳出来反对的官员里有弟弟永王的人。今天来商讨的要点就是永王的问题,如今父皇在,他就不敢开口了。

“人多了,办点事也会麻烦。”朱由检漫不经心地说,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哼,他们以为说得人多了,就能三人成虎,哄骗于朕?可惜,朕已经不是当年的无知孩儿了。”

朱慈烺隐隐约约觉得父皇正在说的和他不是一件事。太傅显然是知道的,他拍了拍皇帝敲击桌子的手背,温和道:“无妨,他们要说也就说去吧,反正也是事实。你不要生气,太医说你不可大动肝火。”

“哼,我是绝不许他们侮辱你的。待到他们都露出水面,我在一起抓住。”他钓鱼的本事可是有名的。

朱慈烺听到这儿,恍然大悟。

永王又让人上折子要求贬斥太傅了。

太傅一直都是他的先生,是天然的□□。对于永王来说,这个又对太子忠心又大权在握的范相,是个非除去不可的人。幸好,范铉超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朱由检的宠爱。

朝中看范铉超不满的人并不少,做事还是要得罪人的。于是,弹劾范铉超的折子接连不断,倒是不见了反而会让人奇怪。

想到这里,朱慈烺心中大定——只要范太傅没事,他的地位就牢不可破。

这个结论反而让他更郁闷了。

最后,朱慈烺还是告辞了。没能将微服私访的崇祯皇帝朱由检带回去。

——父皇估计是要明天宫门大开才会回去了。

面无表情的太子朱慈烺这样想到。

“太子殿下估计会不高兴吧。”范铉超倚着窗户,淡淡说道。

“随他去不高兴,我俩又没碍着谁。”

“我碍着的人多了去了,只是陛下都不在意她们。”

见范铉超心情低落,朱由检连忙道:“你看今天,不知正好和那是你喝醉了,我扶着你去暖阁歇息像不像?如今却是我枕着你的膝盖,正好反过来了。”

“记得。”范铉超脸色好多了,“那天的雪也和今天这么大。”

“下盘棋吧,太傅。”

“恭敬不如从命,陛下。”范铉超微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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