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惊悚程度一般吧~
☆、变本
薛空被缚了手脚,像团纸团一般地丢在柴房的水缸边。他这几日只觉得头脑发晕,稍微一动作,便是满眼金星直冒。张家的人两天才给他一顿吃的,昨天送的玉米糊算是几次来最像给人吃的食物了。
他让自己的胳膊和腿在绳索的捆绑下做最大幅度的活动,心里不由想起了班蝉姬。那天夜里,张家的人冲进了沙华阁,土匪般一阵打砸。一时间,那些姑娘和顾客均衣衫不整地从房内逃了出来。楼下大厅的桌椅也是翻了一地,杯盘中的美酒食物散了一地,只让那些流窜在大道巷间的野狗抢吃一空。
薛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捅了那么大一个篓子。可他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怎么会知晓张成他外公居然是穹州长史。他心里又是懊悔,又觉得委屈。可更多的是惧怕。张家的人隔三差五地将他提出去打骂,还屡屡威胁他,说要割掉他所有的手指和脚趾。
柴门忽而吱呀一声怪响,一涌日光便从外头泻了进来。薛空只觉得眼中一番眩晕,不由得扭过了头去。心里埋怨了一句,昨天不是刚刚挨过打么,怎么今天又要被拎出去了。
“空!”那头有个极熟悉的声音在唤他,继而一个欣长的身形立在了他的面前。
薛空只觉眼中一湿,喉头一下子被堵住了。可他毕竟姓薛,有薛家人野兽般的敏锐性和防备心。他开口称呼那个男子:“先生!”
薛斛蹲下身来,不肯浪费一刻似的将他身上的麻绳解开。又拎起他瘦得可怖的手臂翻看了一阵,上面尽是些青紫。他眼中生出一股怒杀之气,可那种眼神很快淡了下去。薛空只觉得身下一轻,自己便被薛斛打横抱了起来。薛斛抱着他的时候很当心,尽量不去触撞到他的伤痛。
张员外腆着个肚子候在柴房外,脸上居然有不安和畏惧之色。薛空心中暗暗纳罕,忍不住别过头往薛斛的脸上看。他爹的脸色仿佛是刚救了一只小狗似的淡定。
“这小子惹出大祸,在下回去一定严加惩治。那些药丸虽只能有绵薄之效,却也算在下的一片心意。”他爹这么说道。
张员外的团子脸往四周一扯,回敬了一个大大的笑:“薛大人你再这般客气,可叫老夫怎么是好?小孩子家打闹有失了分寸的时候,我也是护子心切,还望大人不要和我计较。”
薛斛笑了笑:“怎么会。”
“还有,”那张员外凑近了几步,声音放低了几分:“长史柳大人那儿还麻烦大人劝解几句,叫他不要再加责于我了。”
薛斛正色道:“柳大人和张大人算是一家人,哪里轮得到我薛某从中掺上一脚。张大人这话,我听不明白!”
张员外脸上尴尬了一下,只能勉强笑道:“老夫一时失语,还望大人海涵。敢问是否要派车马送二位?”
薛斛急忙回绝,又道了回谢谢,才抱着薛空从张府后门走了出来。
张府后门对着一条颇为僻静的小街,走到第二个拐弯口,便有一架轻便的马车在哪儿等候。 马夫见了薛斛,便忙上前呼了声“大人”,一手掀开了车门上的帘子。薛斛直到登入车内,才让薛空离开自己的臂怀。
“爹!”薛空这才开口道,“你现在是不是很厉害?”
薛斛笑了笑,道:“你觉得怎么算厉害?”
薛空想了好一会儿,道:“别人见了你都害怕,那就是厉害。”
他爹听了之后一时没有答话。脸上竟有些闷闷的。他便有些不安,只拿自己一双大眼仔细地察看他父亲的神色变化。一时薛斛回过神来,淡淡地对他道:“那皇帝才最厉害呢,你说是也不是?”
进了沙华阁的大门,里面依然是十几天前的狼藉一片。薛斛父子二人便练轻功似的避开地上的脏污,来到楼梯口。忽听楼上一阵脚步声,抬头便见吴妈滚一般地下了楼。
这吴妈年纪甚大,又是个结巴。一下子见到两个活人,激动之下,自然口中打了千百个结头,只能用手夸张地笔画着。
父子两人翘着脚趾头也知道,那班蝉姬这些日子必然把自己闷在房中,一个劲儿地灌黄汤。
上了楼,跨过几扇翻到在地上的雕花朱门,一路来到了班蝉姬的房门口。一推门便是扑鼻的酒气。那班蝉姬果真歪在贵妃榻上,一袭红衫半披半挂,露出一边的肩膀;两腿半张半翘,没半点样子。榻前的地上满是器皿的碎片,她的一只手上还摆弄着酒盏。
薛空从未见过他娘如此糟乱的模样,心中也有些吃惊。一面又暗自庆幸,他爹在身边,自然轮不到他冒着生命的危险去夺下那只酒杯。
薛斛大步上前,一把拿下她手里的酒杯,厉声道:“你这是个什么样子!”
班蝉姬虽半点抢夺的意思也没有,那杯中物依然洒了薛斛满身。薛斛抖了抖袖子,班蝉姬才抬起脸来。她这几日身形消瘦了不少,脸上却因为终日酗酒而显得有些浮肿。
薛斛见她这般光景,口气也软了不少:“空儿在张府受苦,你一个做娘的却在这里消沉。与他与你,都有什么好处。”
班蝉姬冷笑一声,却因为醉着,说话有些唱戏文的调子:“你薛大官人总是衣锦还乡了。脚还没站稳呢,就来呵斥我。”
薛斛持起她的手道:“我并没有忘了你们,只是都城比这里复杂百倍,我怎会把你们带去受连累?你应该明白才好。”
班蝉姬似乎清醒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