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政争险恶,莽撞冲动的年轻人行径,倒是令人认同你对千寿的情深。」

业平没说出之前的事,让国经松了口气安心地说:「被你说成莽撞冲动的年轻人行径,实在很难过,我们才差六岁而已。」

顶回去后,国经心想(这是对我的称讚吗)。如果是,又是为了什麼?

想到这,似乎跟最初的(为什麼)有了联想,正想要思考著追寻原由时——

「你对我们的阵营来说,的确是很有利的武器。」

被业平大人一插嘴,便让国经不愿放弃追问的机会,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个按捺不住骑马奔走长途的软弱傢伙吗?」

「所以啊。万一发生什麼事情时,就可以安心地把你当作人质。」

「什麼?」

「要胁长良小心你家那孱弱的长子出事,他也不得不屈服吧。」

「你在说什麼啊!」

平民男性中,有一个人已经忍不住笑得抖动著身子。深深低著头的模样,似乎正在拼命忍住笑。

可是国经从他的笑中,却感觉不到对自己的嘲笑,这才领悟(啊,是这麼一回事啊)。

自己与平民们并没有机会培养感情,业平大人是要让自己和他们能够拉近距离。大既是为了巩固「千寿丸的阵营」吧。

於是国经退让著,朝著男人们说:「今晚就不要拘泥於礼数,如果觉得好笑的话就儘管笑出来吧。」

男人们虽然低头称「是」,可是自己这番话似乎造成反效果了。

终於等到千寿丸他们来,这才开始宴会。送上来的膳食中,也有国经带来的乌鱼子切片,让国经安下心来。

诸兄大人受伤的右手好像吊掛在衣袍下麵,拿酒杯和夹菜都只能靠左手,不过有千寿丸贴心地在旁照顾,似乎也没什麼不方便。

一边照顾著诸兄大人,千寿丸也替大家斟酒,可是好像刻意避开自己。

国经注意到这点,还在等待的当下,业平大人说:「唉呀唉呀,看样子你还被千寿讨厌著哪。」

业平大人边笑边揶揄著,被说中痛处的国经,忍不住不高兴地转过头,千寿丸似乎也觉得尷尬起来。

(你不需要觉得丢脸啊。)

国经内心深处又更加不开心了。

「本来还以为是拓尊的阴谋,你还花了许多精神去调查事实真相。这下全都化为泡影,真是可惜哪。」

听到业平的话,千寿丸「咦?」地看向国经。

和像被惊吓小鹿般的眼神对上时,国经赶紧把视线移开。

「反正我这个人就是没脑袋,也只是在做白工而已。」如果又被业平大人抖出来的话,恐怕又要扯到之前拐千寿回家的事情,还不如自己和盘托出还比较好一点。「总之千寿丸少爷没事了,就算白费工夫我也不后悔啦。」

加上这句,国经心想(你们想要耻笑我,就儘量笑吧)。

可是善於揶揄人的业平大人,段数可比国经更高。

「哈哈哈,不要这麼彆扭嘛。千寿刻意避开不帮你斟酒,并不是因为他不知道你的努力,只是单纯地讨厌你而已啦。」

国经生气地顶嘴:「我知道啦,不要老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反正我在这里就是讨人厌的傢伙,不管到哪里都是因为叔父的关係才有人理,只因为是『右大臣良房』的侄儿,才有价值的人啦。」

哗啦哗啦地吐出这串话,才察觉到千寿丸惊讶的表情,马上脸红地想(刻意贬低自己是想做何打算啊),但又想(算了,反正这就是毫无偽装的我)便看开了,已经被讨厌,被轻视,现在又更糟糕了。

心中又想著,(我为什麼要来参加这样的筵席啊)忍不住深深后悔起来。

自己对千寿丸还有诸兄大人来说,就像他口中所说的,是个碍眼的傢伙吧,正打算要提出退席的话,就要站起身来时——

「千寿,你现在脑袋在想什麼?」

业平大人问,千寿丸迟疑地「啊」,骨碌碌的大眼睛似乎犹豫著该不该说出口,过了一会才下定决心开口道:「我在想,今晚的月亮是不是从西边出来?」

「哈哈哈,你的意思是?」

「因为我听到很不像是国经大人会说的话。」

就如聪敏的千寿丸所说,自暴自弃到近乎自虐的国经心底深处,衍生出以往不曾有过的温暖。

「不不不,这可是有根据的,他可是比外表看起来更胆小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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