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一个家庭中长大,他不太记得亲生父母的事,也不太记得当年的事故。但自他懂事开始,就知道自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家里的那两个人是自己的养父母,但是他们从来不让他叫爸爸妈妈,而是让他直呼他们的名字。倒不是因为不喜欢被叫做爸爸妈妈,而是每当哈勒昆这么叫或是问为什么的时候,梅利奥达斯都会笑得前仰后合,让哈勒昆觉得很扫兴。

后来梅利奥达斯说你可以叫我“团长”,这样听着比较顺耳,哈勒昆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照做了。另一边的伊丽莎白甚至总是尊称他“金大人”。多年后他才知道,“金”并不是他的姓,只是他的其中一个名字。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已经懒得去打听了,反正只是个名字而已。

身处这么个奇怪家庭的哈勒昆,对怪事的接受能力也异常地高。他自觉自己就是个怪人。

除了家庭成员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外,他还有一件连梅利奥达斯和伊丽莎白都不知道的、只属于自己的小秘密。

他有一个强大的守护灵,小时候的那起车祸,就是那个守护灵救了他,为此灵体遭受了严重的创伤,修养了三年后才在他的梦中出现。

守护灵自称海尔布拉姆,是个有着尖尖的耳朵、美丽的翅膀,像精灵一样的少年。

只是他的手脚都被厚重的锁链束缚着,身上还带着不知名的禁咒,只要哈勒昆一靠近他,就会有电流袭击他们。

他们第一次交谈,是在哈勒昆四岁的时候。

那日哈勒昆入睡后,来到了一个四周的景色十分模糊、笼罩着浓厚迷雾的地方。

那时候的哈勒昆还分辨不清真实与梦境的区别,家庭背景特殊的哈勒昆在幼儿园交不到谈得来的朋友,便把海尔布拉姆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

他曾试着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们提到他的朋友,可是小朋友们都说他在说谎,在他反复强调没有说谎后又说他是神经病。结果,哈勒昆和小朋友们的关系更糟糕了,也越来越讨厌上幼儿园。梅利奥达斯倒没强求,就让他在家里待着了。

梅利奥达斯和伊丽莎白对哈勒昆提到的梦中的朋友,给出了“是在做梦吧”的回复。哈勒昆这才认识到“梦”这回事,觉得团长说的是正确的。

当晚在梦里他便问海尔布拉姆,咱是不是在做梦?所以你才无法在白天出现?所以周围的景色才会这样模糊不清?

海尔布拉姆歉意地笑道:“是的……偶只能在乃的梦里出现。”

哈勒昆失望地低下头去:“可是团长说梦都是幻想出来的……幼儿园的小朋友们也说,咱是因为太寂寞了,才会幻想出一个朋友来……”

“乃觉得偶是乃幻想出来的吗?”海尔布拉姆问地很认真。

“……咱不知道。”还不到七岁的哈勒昆老实地回答,“可是咱希望你是真的……”

海尔布拉姆笑了:“有乃这句话就足够了。”

“可是,你不是咱的守护灵吗,为什么只能在咱的梦里出现呢?咱看过类似的动画片,那些有守护灵的人,一旦知道了守护灵的存在,就可以自由地和他们交谈啊。”

“……抱歉,现在的偶还不具备和乃直接对话的力量。”

“现在……?”哈勒昆两眼一亮,急切地问,“就是说以后可以不通过做梦直接对话了吗?要怎样才能做到?!”

“这个……偶也想告诉乃,可是偶不能说。”海尔布拉姆再次露出抱歉的笑容。

哈勒昆也再次失望地低下头去,低声问:“是因为绑在你身上的锁链吗?”

“……”海尔布拉姆没有回应,算是默认了。

“你是因为被困住了,才无法随时和咱对话的吗?”哈勒昆又问。

“……”海尔布拉姆还是没有回答,生生地转换话题问道,“新年过后,乃就要开始上小学了吧?”

“啊……嗯。”

“是这样啊……那,上了小学后,就别和同学说偶的事了。”

“为什么?”

“他们不会信的。乃想交新朋友吧?那就不能和他们说偶的事。”

哈勒昆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上了小学后,言行举止变得更像普通人的哈勒昆和班上同学相处得很融洽,甚至可以说,因为他脾气好,长得又可爱,除了体育外的成绩也很好,很受女孩子们、尤其是学姐们的欢迎。

他听从海尔布拉姆的忠告,从不和同学们说起梦里那个朋友的事,甚至很少提家里的事,所以他不知道,虽然同学们没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们那样排挤、嘲笑他,却都认为他是个不太容易接近的人,用句时髦的话来说,就是高冷?到头来,还是没人能成为哈勒昆亲密无间的朋友。

但是哈勒昆意外地没感到失望,学校这个小社会看似单纯却繁杂的人际关系,让哈勒昆觉得无聊又累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已经明白了,朋友不在多,有一人足矣。

而他已经有海尔布拉姆这个可以无话不谈的挚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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