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哟……”

月儿是何乐之的小名,老人年纪大了,已经分不清虚幻与真实,分不清过去与现在了。

云长风上前蹲下身体,缓缓握住老爷子的手,将头虚枕在老人的膝盖上,轻声唤道:“外公。是我,我是原之。”

老人低下头看着云长风,似乎没有听到他说的话,或者在迟钝地消化那些语言,孩子气地瘪嘴:“明明就是月儿啊……”

沈二站在一边没说话,对于向来闲不住的沈二少来说,这可的确是稀奇事儿,不过却是事实。

沈二少看了会,撇撇嘴,就转身离开了,他看不懂这些所谓的悲欢离合,在沈二的世界,从来都没有这些事,他的世界一直都是人生的四分之一,只有欢。

云长风听着细微离开的脚步声,没有回头,三舅妈过来轻声安抚了老人,才领着云长风去往灵堂。

“外公他……”云长风不放心,三舅妈见此,摇摇头叹息开口:“老毛病了。让老爷子一个人静静吧。”

灵堂正中的黑白照片里是一个神色和蔼的老人,唇轻轻抿着,眼睛很有神而且有灵气,没有被时光掩埋。

灵堂里来来往往许多吊唁的人,都是老太太生前的朋友,云长风站在照片前,有些恍惚,他记得小时候外婆抓给他一手糖果,他那个时候是换牙期,但是贪嘴,把糖放嘴里一口一口地咬碎,馋瘾倒是解了,不过后来牙痛了好几天,那个时候,外婆就一边骂他馋鬼一边又心疼的不得了。

沈二到灵堂的时候,灵堂里只有云长风在折要用的锡箔,他跪坐在那,神色淡淡,看起来无喜无悲,沈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感受到一种巨大的悲痛从云长风那里传来,那种悲痛太浓烈,以至于沈二无端地从心底都生出一股悲伤来。

沈二站在一边,他习惯了用甜言蜜语用荤段歪理去哄人去骂人去坑蒙拐骗,这一刻他却发现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却完全发挥不了作用。

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云长风,所以只能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那个人的疼痛,悲怆,像观看一场史诗般的烟火。

沈二是知道的,云长风这一刻的悲伤其实无关他人的死亡,有很多东西在里面沉淀爆发,仿佛所有的压抑都积郁于此刻。

云长风十指翻转间,隐约露出手腕间洁白的砗磲,衬的动作优美流畅——他又折了一个金元宝。

云长风的目光清清凉凉地洒落在干净的手指间,去看沈二少,沈二走近他,如云长风一样跪坐在他旁边,凑近了去看云长风的眉眼。

鬼使神差地,沈二的手代替目光轻轻抚摸上云长风的雅致的眉眼,然后直起身,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云长风的脸,将自己的唇贴上云长风的唇,狠.狠.吸.吮。

灵堂里随时有来人的危险,两人却如同两只小兽一样,捍卫着自己的领地,互相侵.犯着对方,然后狠.狠地.交.融在一起。

黑白照片里的老人,双眼深邃明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接吻,看着他们啃.咬,看着他们流血,看着他们交.合,看着他们做.爱,看着他们疯狂地碰.撞——仿佛洞悉了一切。

星汉遥遥,万籁俱寂。

第60章 民国卷

——孤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愿意孤独。

待云长风解决了这边的事儿,想起沈二时,已经是距离他们到达北平的十几天后了,那一夜荒诞后,沈二少就消失了个干净,也不知道去了那里。

揉揉疲惫的额心,云长风起身漫无目的地游荡,北平他不熟,对于此的记忆也是很小的时候了,模模糊糊的。

凭着感觉四处晃荡,竟然不知不觉间走到一个四合院边,想了想,也没什么就进了去。

院中一颗槐树茁壮,巨大的树荫下聚集着三三两两托着把茶壶或提着鸟笼拿着把蒲扇的老汉,一摇一摇的,阳光并不毒辣,但也微微有些热度,云长风走近一些,那正说话的老汉发现了他,拿着眼斜斜地吊了他一眼,拖拉着圆滑转折的京腔,加大声音吹嘘着自己祖上哪朝哪代伺候过宫里的太监大总管。

云长风听了,弯了眼微微笑,也不去拆穿着拙劣夸大漏洞百出的谎言,轻声附和了几句。

“你怎么来了?”

微微惊讶的声音,云长风寻声回头,刚好对上沈二漂亮恣意的眉眼,饶是淡然如他,云长风也忍不住有些怔愣——此时沈二少穿了一袭白色长衫,五官艳丽斐然,因此时本性未露而使神色显得颇为清淡,宛如立在细雨朦胧中的江南才子,又如同才子手中妖扇里的艳丽精怪,着实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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