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此事亦在你预料之中?”

“不敢,侄儿今日出门时偶然见到头上飞过一只白枭,果然师出不详。”卫庄一本正经地道,“可是……今日来太庙祭祀之事,本该只有天知地知,你我三人知。如此精心安排的陷阱,倒像事先算准了我们的行踪一般……”

“你的意思是,”张良忍不住接话道,“我们三人中竟有人泄露了今日之行?!”

“……总之,先离开此地再说。”卫庄道。张良想问他有何手段,忽然感觉耳边有如狂风席卷,刮面如刀——如洪流一般的剑气夹杂着一声断喝,震得土墙、地面都在摇动。他感到有许多大小重物从天而坠,本能地踏离几步,再睁眼时,发现密室上头的屋顶开了老大一个洞。

卫庄还是老计策,伸手抓起死去的小吏,从洞口掷出——果然又是嗤嗤数箭入肉之声传来。他摇了摇头,沉声喊道:“外面的朋友,请容卫庄死前一言,有一件要事相告。”

张良正思索着他还有什么要事,又见卫庄一剑劈在土墙之上,将那暗门向外推倒。他一人率先走出屋外,向四周环视。林中果然有不知多少黑衣蒙面之徒以强弓硬弩相对。另有数人并不蒙面,样貌都挺相熟;为首的一位高冠长佩,负手而立,身后还站着几个呵呵冷笑的门客。

卫庄皱眉道:“段大夫,居然是你。”

他飞快地用袖子抹了下嘴角,然而段成似乎早就看见了方才溢出的血丝,眼中的得意格外分明,口中却道:“卫侍卫当真神功盖世,在下早该料到那个号称从不失手的刺客也杀不了你。”

卫庄道:“你比谁都清楚卫某想要好剑……以韩国秘传的妖剑为饵,当真好计。可是段大夫,我还以为你至少会与我合作到剿灭陈氏之后才动手。”

段成摇头道:“我本意如此,奈何你太过危险——不,是你身后的那个人,太过危险了。”他扬起手,指向被卫庄挡在后面的韩非。“我知你有野心,却没想到你的野心竟是抬出那个人来。”

“是啊,我要是出仕,你们都不会好过。”韩非淡淡地道。

“这些人都是哪里请的好手?”卫庄看着四周道,“段大夫,你这么有信心对付我,便不担心卫庄将另一枚铁蒺藜交给陈氏么?”

段成放声大笑。“你以为,手中有两枚影蒺藜,便可将韩国搅得风生水起么?你看,这是什么?”他从袖子中摸出一串铁蒺藜,撞击之间叮当作响,悦耳极了。

“百金一枚,合算得很。”

卫庄满脸忿恨,右手攥紧了剑柄;他假装没感到身后四道愕然的眼神。

“你该当想到,流沙不过是一群惟利是图的豺狼,谁的价码高,他们便为谁办事。”段成笑声不绝,“叙旧完了,卫侍卫若想得个全尸,不如以鲨齿杀了你身后之人,再举剑自戮,段某必在君上之前美言,厚葬诸位。”

“……原来妖剑的名声,都是这么来的。”

“若无妖剑名声在外,卫侍卫哪里会那么感兴趣。”

“你果然知我。”卫庄纵声大笑,忽然高声道:“动手罢!”

箭如雨下。

片刻之后,张良望着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诘问道:“你方才说,我们三人中必有人泄露了今日之行——”

“那个人当然,就是我。”卫庄笑得太过厉害,牵动了背后的伤口,不得不以剑支地,咳出一口血来。

“好个阴毒自损之计。”韩非摇头道,“段成大概至死都想不通,连接为他杀了侠殃、侠威,和众多死敌的流沙之主,便是你。今日的刺杀之计,大约也是你这位‘流沙之主’好心为他筹谋的。”

“我没算到他除了流沙之外还请了别的刺客,还精心准备了这么曲折的故事和鲨齿这份大礼……只好将计就计,先中一剑也值了。”卫庄以手弹剑,喜不自胜。“我便遂了他们的心愿,将今日之事推做妖剑作怪,否则这出好戏要如何收场。”

“可是底下那群人分明是死于弩箭。”

“今日,是段大夫领我等观看妖剑,忽遭贼人偷袭,我情急之下拔出鲨齿,状似疯癫,连杀数人,却被人偷袭背后……”卫庄用剑指着地上几具死于剑伤的尸体,然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干脆地卧倒在血泊中。忽又转过脸叮嘱道,“非叔,小良子,你们二人今日不在此处。”

“那这件事最后要如何令人知晓?”

“太庙中原本的掌器之吏收了段成的贿赂,暂时不会出现,然而天黑以前必然回来收拾残局。你们快走。”

张良摇了摇头,道:“之前你还说什么不知是哪一家暗算我们,原来早就连这些计划的细节都知之甚详了。卫兄啊卫兄,小弟早该想到,您口中的真情实意,怕是要比那龙肝凤髓还稀奇。”

卫庄沾了满脸血,笑吟吟地看着他。“贤弟过奖。”

韩非扫视了一眼不远处堆叠的尸身,眼中未见半分怜悯,干脆地转身离去。

“我曾闻善骑者坠、善水者溺,不知善谋之人,又是个怎样的结果。”

一晃十日过去。段成死后,他的几个儿子争夺封地家产,自己闹得不可收拾,再无左右朝堂之力。公子非也如约再次上书,向韩王安概述当今之势,力主君权不可旁落。韩安极受触动,虽表面还是犹豫不决,暗中亦开始计划削弱三卿中势力尚存的陈氏一脉。

“可惜君上近来身体每况愈下,朝会也常常无法举行。”卫庄拈着一枚黑子,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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