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碂并不参与评卷,但也要继续在礼院盯着。赵琮知道他连续忙碌多日,已许久不曾好好歇息。他忍耐多日,本不想做得太明显,到底心疼,派人去给他送补汤,带去许多,考官们见者有份。
大多数人都是乐呵呵地,拿了汤一同喝。
却也总有人心中不平,他们累死累活没少干活,到最后怕是陛下也只记得那位十一郎君吧。
礼官们评卷忙碌,心中生出各样心思的时候,易渔正坐在马车中,犹豫着,不知是否要下去。
这是早就打算好的,与其坐着等,不如站起来多活动。
马车此时正停在公主府一侧的小巷内,他等到今日实在是再没等下去的耐心,他也早就想好去公主府的说辞,却还是犹豫了。
他不知是否该正面与赵世碂对抗。
但若是失了这个机会,他怕是真要成驸马。
只是公主——
易渔除了因皇权与心中钦佩而怵陛下外,其实从不真正害怕旁人。直到赵宗宁上回在街上将他带回公主府,当时的无力感,他一辈子都没法忘记。他明明是男子,却毫无能力去反抗一位女娘,明明那样厌倦,却只能跟着公主回公主府。
宝宁公主行事向来无规律可言,这样的人才是真正令人忌惮。
易渔思虑良久,到底叹气,朝车夫道:“回吧。”
他觉着自己还是得慎重。
车夫也不多问,将车赶离公主府。
他们的车绕过巷子,拐弯往城北驶去,迎面走来主仆二人。
只是易渔在车内,并无见到,车夫也不甚在意。
孙竹蕴好奇地回身看去,看着马车走远,他才道:“难得瞧见这儿有人经过。”
巷子临近公主府,寻常人等轻易是不敢过来的。
公主府的小厮没有不聪明的,只怕没有最聪明的,听到孙竹蕴这般说,他身后的小厮立刻道:“郎君,要不小的跟过去瞧瞧?”
“你去吧。”
“这些书……”
他们俩是出门买书去的。赵宗宁喜爱看些志怪故事,孙竹蕴也喜好读书,每隔几日便要亲。孙竹蕴接过小厮手中的书:“已到府,我拿着吧。”
“好嘞!郎君您快些回去吧,我这就去!”
“嗯。”
小厮转身就顺着墙角往前追那辆马车去。
孙竹蕴又看了几眼,才转身从公主府西门入府。他伸手摸了摸最上面那本,是新出的,他觉着公主定会十分喜爱,不免又露出一丝笑容。
易渔还不是状元时,就能观察到萧棠曾去过当时的郡主府,继而才与之交友。攀上萧棠便是因常同萧棠一处吃茶、吃酒。他向来十分擅长这事儿,现下城中举子众多。他离开公主府,也不去其他地方,往举子们常去的茶楼去。
点了清茶与点心,他挑了个位子,闲闲听他人说话。
举子们这个时候能谈的无非就是那些话。
易渔挑这个位子自是有目的,身后的一桌共有三人,但是身上所着衣饰皆不凡。这些人也果然没叫易渔失望,他们都是官宦之后,有一位的父亲还在礼部任职。此时,他们正低声说话——
“那人当真这般说?”
“可不是。”
“连陛下都敢牵扯,也不怕掉脑袋。”
“陛下哪有你说的这般可怖,我曾见过陛下一回的,那回陛下赏我父亲,特地叫我父亲带我进宫。陛下宽和极了!”
“那陛下可知晓此事?”
“不知晓,十一郎君不让跟陛下说,我也是私下告诉你们,你们可别说出去。”
易渔精神一振,倒了杯茶,听得更仔细,心中忽然就生出一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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