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本来对所有条件都很满意,但当听说贾母说这是大哥介绍的人选,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此时此刻又听贾母说是个仵作,贾政心里就更不舒服了,本来不打算再管的事儿,这会儿也张嘴了。
“母亲,这仵作太犯忌讳了。说句不好听的,白天刚摸了死尸,晚上回来就用同一双手摸妻子,实在是……”贾政想想就作呕。
贾母:“亏你也是个读书人,怎会在乎这些浮表的东西。没他们,死者何以伸冤!老大亲口和我说的,仵作的能耐在命案中举足轻重,关系到破案与否。前朝这行当的确被人轻贱,大周开国之时,因命案高发,诸多案子迟迟不破,引得民怨沸腾。后太祖皇帝改制,提了仵作的地位,准其入仕,便可见朝廷是对仵作这行当的重视。再说这魏清东的父亲是进士出身,做的提刑,也干过仵作做的事儿,你瞧瞧人家一家子过得哪儿不好了?有什么忌讳得?而今连皇上遵循祖制,你却说仵作低贱,真有胆量!”
“儿子并没有看轻仵作的行当,他们仵作娶什么样人家的女儿,儿子也不干涉。但咱们荣府的女儿,根本不缺八品官儿嫁,为何非要嫁给个摸尸体的仵作。”贾政不服气道。
“他不是普通的不入流的仵作,是供职在刑部的总仵作!”贾母扭正完毕,看贾政还不情愿,便道,“就给你个举荐机会,你倒说说,哪家有实职的八品货八品以上的官,没娶妻,还年轻着,样貌过得去,有些家世。”
贾政愣了下,在脑子里仔细搜寻,却发现他认识的几个八、九品官员都已经三十多岁,有了家室。
贾政早脑袋里面又仔仔细细地翻腾着,倒真想起两个需要续弦的,一个是五品的,奈何年纪大些,家里嫡子庶子都全了,配不上元春。另一个的确无子,贾政忙跟贾母说了。
是个从八品的官儿,在翰林院供职,虽是清水衙门但贵在有书香气,年纪三十岁,原配死了四年,家里无子。
贾母听这条件笑了,啐贾政一口,“做妻还是原配好,继室跟原配比起来,终究是矮一截,新婚第二天还要对原配的牌位执妾礼祭拜,找不找堵。这也罢了,可瞧你说这人,这么大的年纪没有孩子,女儿庶子也没有,身子骨儿确定没有问题?他家里可还有通房姨娘之类,都不生?可别再出一个齐王的那样的,叫人恶心,白白葬送了姑娘一生。”
“通房姨娘有没有儿子尚不清楚,回头便叫人去查。”贾政道。
贾母“嗯”了一声,白一眼贾政。干脆把话说死了,让他们夫妻有合适的人选就痛快地都说出来,若是再没有合适的,只要元春不嫌弃,魏清东那头也愿意的话,那这门亲事就在年后定下。
贾政虽有几分不情愿,不过听贾母也算是尊重他们的想法,便点了点头,暗暗在心里发誓要自己努力找个比得过魏清东的人。
贾母眼看着老二夫妻去了,便连连叹气。
这魏清东的人品,贾母也派人去查了,孩子论样貌才学和人品都很不错,不愧是老大亲口夸赞的人。贾母因此才不计较什么仵作的身份了,只觉得这也算是一门良缘。谁料到老二夫妻又不甘心了。
“老太太而今对大房越来越看重,这婚事应了也便罢了。”王夫人回房后,便劝贾政道。
贾政怒道:“又向着外人!你就不想想,咱们姑娘嫁给了老大举荐的人,以后还会跟咱们亲么!”
王夫人明白,贾政终究是希望元春的婚事能给自己带来利益。
王夫人不做声了。
她也有这样的想法,又怎么会看不明白这点。但当下老太太眼里二房越来越混账,她们若还不学乖点,怕只怕有朝一日二房在贾母心中真会沦落成大房当初的样子。王夫人又指望不了贾政能有朝一日像贾赦这样的好运气,一朝翻身做了一品大员。
说到底是她嫁错了人,指望这男人出息,倒不如指望她自己出息。
王夫人等贾政走了,就召来周瑞家的,数了嫁妆,准备卖掉一些田产和铺子,再加上薛家之前给的那三万银子,还有甄家暂放在这边的银子,都凑到一起,足了十三万两,正好还到公中。
“太太,您真打算这么做?庄子田产要都折现了送出去,您嫁妆里头就真没什么东西可剩下了。”
“大丫头和三丫头的嫁妆都是老太太出,宝玉娶媳妇儿的钱也用不着我。我这会子豁出去,表个态,在大哥跟前讨个不厌烦,好歹能在这个家混下去。”王夫人说着便落泪下来,人到悲惨窘困时,便不得不低头。她已经没了娘家,离了荣府便是无处可归,如果不在这时候挽回一下自己的地位,那将来她必定要跟着贾政喝西北风。
周瑞家的心酸起来,倒愧疚起之前对王夫人所做的背叛事儿来,跪在地上,跟着王夫人一同落泪。
“这段日子连累你跟我受苦了。”王夫人撸下手上的玉镯,要给周瑞家的,周瑞家的哪敢手,连忙推辞。
王夫人便直接套在了她手上,“你是会一辈子跟我的人,便是穷死,也不好叫你一直跟着我受苦。”
周瑞家的感激不尽,连忙给王夫人磕头。
“等我还了钱,便就和大哥商量,叫你们换个地方住,不挨着马棚。”
周瑞家的含泪应承,又磕头谢恩,方退下。
王夫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