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内外栽种了许多松树,碎雪落在枝丫树叶上渐渐凝结成了银白色的冰坨,远远望去,一簇簇的枝丫,像极了鱼儿藏品中的雪珊瑚丛。

贾母携带鱼儿去见贾敬是临时决定的,而且未免夜长梦过,去的也有些急,没有提前遣人来通知。

等到人都进了道观,小道士匆忙跑来禀告,贾敬才收到了贾母来访的消息。

贾敬昨夜得了一个新丹方,窝在丹房里盯着炼丹炉,等待丹药炼好出炉了,天将将亮了,他方去歇息。

这一睡,便到了午后,几乎是刚醒来,鱼儿就到了。

在贾敬眼里,任何事都比不上他所谓的修道成仙,一般人来扰他清修,贾敬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见面,哪怕他儿子贾珍来了也是一样的待遇。

但是,今日前来的是贾母,是他的长辈。而且,这会儿他空闲着也不忙炼丹,于是便让小道士请了两人过来。

贾敬弃官从道,终日沉迷修道炼丹,胡乱服食丹药,把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一年到头,宁荣两府所有的人,包括老太他,也只有在祭祖之日,方能见贾敬一面。

仔细一算,贾母也快近一年没见过他了。

鱼儿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瘦削到吓人的中年男人。

他的嘴唇边缘发紫,眼珠子充血发红,皮肤青黄,脸色比重病之人还差,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像被烈日晒烤掉了生命力的植物,一看就是胡乱吃多乱七八糟的丹药,毒素积攒多了,堆积在身体里造成的。

如果,贾敬再不停止食用他的那些“神丹妙药”,那么恐怕离爆体身亡之日不远了。

鱼儿一边上下打量着贾敬,一边分析他的身体大概情况。

贾母头戴帷帽,进了屋,打发了外人,也没取下。隔了一层加厚的纱布,贾敬看不清她的正脸,捻了捻胡子,神色很是困惑。

看出了贾敬的疑惑,贾母解释说:“今日一觉醒来,脸上起了红疹子,有些不太方便。”

一开始贾母本想道明鱼儿的秘密给贾敬知的,但后来又仔细想了想,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让那几些丫头、姨娘等人知悉实属无奈。

好在她屋里的下人,这几年打发走了不少,连赖嬷嬷一家子,贾母都不大爱叫来伺候了。如今日日跟在她和两个玉儿身边的,都是经过考验,忠心可鉴的,他们能守得住秘密,贾母更是信得过他们。只有赵姨娘需要调教一番。

贾敬虽然也姓贾,但终究和鱼儿只是堂伯侄关系,中间隔了一层。

因此老太太出门前,临时改变了主意。还特地让鸳鸯用布料包裹密实了头发,在脸上画上了皱纹,不放心又戴了加厚的帷帽,遮掩她的改变。

一番动作下来,等到贾母感觉安全了,才招呼着人出门。

来前,贾母和鱼儿来了一次长谈。将来拜访贾敬的目的,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等一系列的问题,一点儿一点儿揉碎了和鱼儿解释。

从鱼儿本身来讲,他当然不惧怕贾母所言的那些顾忌,但是他不免要为贾母和林黛玉考虑。是以,对于贾母提出的做法,他不假思索就同意了。

由于打过了招呼,此时鱼儿听了贾母用来糊弄贾敬的借口,神色没有半点变化。

贾敬腹诽道:起了红疹,不在府里好好养着,大冷天的出门,来他这道观做什么?

贾敬的想法就差写在脸上了,鱼儿一眼看透。

“是我听说了敬伯父会炼丹,心急着来找你学习。因着昨日出府差点走丢,祖母不放心,又听说伯父您一般不常见客,所以她老人家才亲自陪同我一道过来见您。”

这也是贾母和他提前商量好的说法。

贾敬皱了皱眉,不解问:“这位是……”

自鱼儿“傻了”,贾母就没带他出去见过人,幼童时期开始到今日和贾敬多年不见,贾敬认不出人也正常。

贾母笑呵呵地说:“这是你宝玉侄儿,这孩子前两日痴症才好。”

再不理外事,贾敬对鱼儿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听罢面带惊讶端详了他一会儿,淡淡问道: “是何方杏林圣手治好的?”

贾母并不因他的冷淡而气恼,因为她十分清楚贾敬除了修道,对其他事统统热情不高。

只要她证明了玉儿乃是仙人转世的身份,热衷于修道成仙的贾敬,定然恨不得日日供着玉儿。

不过,她并无此打算。

鱼儿摇了摇头,脸上摆出练习了半天才达到贾母标准的神秘笑容。“不是大夫治愈的。”

贾敬随口一说:“和大夫无关,难道是吃了仙丹?”

贾母见机插口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一听和丹药相关,贾敬马上来了兴趣,满身的疲靡的气息顿时消散,精神大涨,连面色看着都好了许多。

老太太神秘兮兮地忽悠贾敬,鱼儿见三言两语贾敬就上当了,差点没忍住笑场。

还好贾母发现了端倪,暗中踢了鱼儿一下,他马上又端起了严肃脸。

贾敬没察觉祖孙俩的小动作,炙热的视线不断地扫射着鱼儿。

鱼儿照着安排好的剧本继续演下去。“想必敬伯父也是清楚我这痴症的由来吧。”

贾敬信奉神道,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得道成仙,外边传闻贾政受了天罚,正中他心头大忌。想起传闻,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对贾政的厌恶。

“谣言罢了,其实并非如此。”

鱼儿拿出事先和贾母商量好的,对外一致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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