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否定回答后,明楼说:“暂时不要行动,等我下一步指令。”

为了出脱责任,他所安排的安保十分严格,才能在事后追查时洗清自己身上的怀疑。所以,不管是上车前还是在车上,伪装者一定会被细致盘问,这是针对每一个人的。伪装成日本人不会那么容易。想要像以前那样,光夹着舌头装模作样说几句生硬的中国话就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事。

这件事这么大,他绝对不想在伪装上面出纰漏。

既然自己这边力有未逮,就不宜冒险逞强,不若将情况上报,等待上级决定。

明楼回办公室,联系了夜莺,潜伏在76号电讯组的特工。

夜莺发报。

半日后,上级的指示来了,译码过来是五个字:候青瓷出动。

青瓷是一个代号,身份信息不在他所知的权限范围内。有关青瓷的消息,他知道的极其有限,并且其中有一些显得过于传奇,比如,从无失手的暗杀成功率。

这个代号背后,竟然是女人吗?

明诚开始生病。也不怎样严重,就是嗓子哑着,不好说话。事情仍是一样在做。

这几天正是最忙的时候,休假太奢侈。

他养成一个习惯,随身携带一个本子,将想说的话写在纸上。

“真的,还是假的?”明楼随口问了一句,语气是漠然的。

不是他冷血,而是他的确不太相信明诚会轻易生病。

明诚微笑一下,在纸上写:不告诉你。

明楼放过他。

干这一行的,永远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就算他避而不答,至少,不是在骗。

连轴转的工作,持续了三天之后,谁都能看出他脸是红的。显然病情渐重,开始发烧了。

所以,明楼把他抱出去的时候,大家也不是太吃惊。

话都不能说了还能坚持三天,病倒是自然而然的结果。

只是,明长官选择自己亲自动手,以及那面沉似水的脸色,是颇耐人寻味的。

今天的明长官和明秘书也依旧在敬业地为新政府办公厅的八卦事业提供着素材。

女职员们抓紧时间窃窃私语交流八卦。

繁重的工作并没有打消大家八卦的热情,相反是,工作强度越大,人越疲惫,想要八卦的兴奋度越大。八卦是一剂能莫名地提振精神的良药。

明长官还是爱明秘书的,不管怎样铁腕手段,真把人折腾病了还是要心疼。

明秘书也是挺能撑的,知道明长官忙不过来,硬是生生捱了三天。

明长官用大衣把人裹起来抱进车里气场逆天。

明秘书居然也有这么软弱无依的一面。

……

没有人知道,几分钟之前,在明诚用手撑住桌面,虚弱得快要晕倒的时候,明楼怔了半秒,心里想的是:这演得过了点吧?

不过,即便是假的恐怕也得陪着演,事情既然出了,总得摆些样子出来,否则对不起那些绯闻。

明楼把衣架上的大衣取下来,裹在他身上,把他抱起来。

明诚身体单薄纤细,跟女人的份量差不多,抱他并不吃力。

把他抱进怀里的时候,明楼才有了点他在生病的实感。明诚软软地靠在他胸口上,没骨头似的,连手指尖都染着湿气,软绵绵的。

真的,还是假的?明楼心中再度闪过这个问题。

开车的是李秘书,坐在后座上的明楼抱着半昏沉的明诚。

明楼的脑海里数道暗流交汇奔流,他止不住要去想。

看似简单的事情,发生在明诚这样的人身上,就让人始终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应该存有阴谋,藏有陷阱。

明楼觉得自己似乎隐隐抓住了什么,但待要去细究时,那缕不知名的思绪却又悄然溜走了。

明诚看起来很累,纤长细密的睫毛轻轻扑簌,睫毛掩映下半开半阖的眼睛里面是一种茫然的神情,再看不到那种尽深处的亮光。

但明楼心里没什么爱怜的念头。他只是就着抱住对方的姿势,将嘴唇挨近耳朵,轻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什么实际的回答。所以,这么问只是纯粹的稍微施加一点压力,而不是真寄望有个答案。

从形态上看,这声耳语仿佛情人间的低喃。

李秘书从后视镜里看他们一眼。

到了医院,医生确诊:免疫机能失调,高烧。

护士先打一剂退烧针。

明诚原本茫然地半睁着眼睛,待看到向他走过来的人之后,忽然把自己缩成一团,像一只畏缩的小动物,惶然地看看护士,更确切地说,是看着护士手里的针管。

他看起来很怕打针。表面上是这样。

但他手上的动作似乎不只是如此。

无力的双手胡乱地挡住了脸,泛着红的指尖不断颤抖。

明楼抓住他的手,看到那张泛红的脸上,眼睛里蒙着一层雾气,似乎连呼吸都梗住了。

明楼忽然想到一件事,高烧中的人意识常常是模糊的。

也就是说,明诚现在眼中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景象,而可能是跟意识中的幻觉结合在一起。

意识清楚的时候,明诚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动作和表情。

他可能看到什么?

明楼想起许一霖告诉他的话,明诚小时候几乎被养母虐杀。

那么,他是在迷茫中看到了那时候的桂姨吗?用手护住脸,是挨打时习惯性的保护动作?

如果是这样,现在就应该是明诚心理防御最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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