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原饶有兴味:“赌什么?”

明诚朝着他微微一笑,面上一派无害神情:“赌个小注吧。输了的人,就说件自己知道的逸闻好了。”

明诚走到厨师的位置去,玻璃般的指尖轻轻捏起一张面皮,用擀面杖略做加工。

接着,面皮躺进纤薄的手心上,充填进鲜嫩肥美的馅料,指尖微动几下,被捏成好看的形状。

下了锅去,再捞起时,果然没破。而且饺子皮晶莹剔透,隐隐能看到里面鲜美的馅。咬一口下去,汁水淌出来。

前原啧啧赞道:“原来这样也行。”

他叫厨师依样再做几个,却怎么都不成了,下锅后撑不过去。

问明诚时,明诚但笑不语,只说:“秘密。”

依照赌约,前原得讲一则逸闻。

他想了想,说:“这件事对你来说,是一个秘密。不过,她既然已经死了,倒是可以说了。”

明诚静静听着。

前原说:“南田洋子……其实是中国人。”

明诚适度地表现出惊讶的样子:“中国人?”

前原解释道:“首先,她的姓就有问题。我国的姓氏中有南和田姓,却从没有将这两个姓氏连在一起的。中文发音是没什么问题,但以日语来发音就很拗口。这是个生造出来的姓氏。她其实是个出生在上海的中国女子,小时候被人有目的地收养,起了个日文名字,然后送到间谍学校学习,毕业后再重返中国,展开工作。”

之后的事情,便是军统记录在案的了。她以失学青年的身份混进汤山温泉招待所当招待员,搭上南京军政大员戴季陶、名士黄浚,窃取机密情报,且策划了两次谋杀蒋中正的行动。从南京老虎桥中央监狱逃出后,又在上海滩混得风生水起,是戴笠黑名单上始终想除掉却一直除不掉的硬骨头。

前原露出回忆神色:“十四年前,我在神户见过她一面。”

那是1926年。

17岁的少女在一棵树上,坐在树枝上面,轻轻晃着两条腿。模样足够娇憨,瞳孔深处却是一片冷色。平常人看不出来,但前原一向见微知著。

她说:“呐,帮我把帽子捡起来。”是少女说话的声音和态度,眼神也是与年龄相称的天真。

前原心里已有七八分把握她来自什么地方,附近的神户间谍学校。

他礼貌地帮她捡起帽子递过去,然后走开,再不回头。

从那里出来的人已经不能归为人类,个个吃人不吐骨头。

在上海重逢,印证多年前的判断准确无误。

她成为一把刀,消灭一切跟她对立的人。

极端的铁血手段下,被反噬自然而然,最终,她魂归故土。生于斯,亡于斯,俨然一个轮回。

第51章 在同一片天空下,要面对不同的人,去各自的战场

他们自然而然地接下来谈论南田遇刺的事。

前原说:“南田可能是被误杀,也可能是谋杀。我倾向于后一种。”

“理由呢?”这是个危险的话题,需要审慎地应对,合乎人物身份地表演。

前原看向明诚,说道:“南田为什么会坐上不是自己的车,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会确保一切清晰可控。而坐一辆不是自己熟悉的车,显然不是她平常会做的选择。那么必要条件就是,她的车无法使用,而且,她有非出去不可的理由。”

明诚点头道:“很合理的想法。”

“她的车突然无法使用,以及,突然出现一个让她非出去不可的理由,这两个都是小概率事件,所以,在非操纵的情况下,两者同时发生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反推可知,有人策划了这两件事,把她送到了军统的枪口下。”

明诚表情平静,只露出了适度的思索神色。

前原继续说道:“要验证很简单,好好查她的车子。人为的损坏和自然的磨损是不一样的,仔细判断的话,能区分出来。”

明诚说:“这个我倒是知道,特高课调查过,是离合器线断了,痕迹很自然。”

前原摇摇头:“没有破绽不代表不存在。这只是说明,破坏者没有采取从外面剪断的粗暴方法罢了。此人必然心思缜密且经验丰富。如果将化学溶液引到离合器里面将线腐蚀掉,从外面来看,是可以做到天衣无缝的。”

明诚定定看着他,眼神见出奇异:“这话不像是外交官说的,倒像是……”

前原微微一笑,接道:“像间谍,对吧?虽然我不是间谍,但我喜欢解谜。所以,有时候乐于代入间谍的身份,推演他们会做什么样的选择,从而瞒天过海,也算是个小小的乐趣吧。”

一些画面在他脑海中模拟复现,诸如:

会议室里,递过茶杯。

小汽车上,将化学溶液注入离合器。

……

画面的尽头,是玻璃般纤长的手指。

明诚告辞后,前原看着他的背影,轻轻自语道:“很期待,你的反应。”

吉野走到前原身边,恭敬道:“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他是前原在神户本家的家仆,一直随伺左右。

“说。”

“少爷今晚说的话,是否多了点?”

“多吗?”前原摇摇头,“其实有一个巧合我还没有说,那就是明楼突然出现状况不能坐自己的车出去这件事。南田的车突然无法使用,南田有非出去不可的理由,明楼突然无法坐自己的车,三个小概率事件撞在一起,非人为基本是不可能的。虽然明楼有貌似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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