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去看那个人,只是暗中咬了咬牙,在瞧见那沾染在山石中的血迹时,心仿佛骤然被什么东西提起一般。
顺着那触目惊心的血迹,终于找到被干草和树枝隐藏着的那个山穴,瞧见站在一旁眼底都是泪水,抱着个被血染得斑驳不一哭声小的和猫一般,只是用撕下的下摆做成襁褓的孩子,和冰冷的石板上面容惨白呼吸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那个人的瞬间,他恨不得在那时将自己千刀万則。
江洛玉在战场上诞下他的次子,因为失血过多身子损耗太大,已然睡了好几日未曾清醒过,连拼了命护住的孩子也没能看一眼,幸好滋补的汤药还喝得下去,在床上躺了几日之后面色就好了许多,脉象也跟着平稳下来,眼见着是要马上醒来了。
一身青白色布衣立于庭院中,穿着十分单薄披着大氅,伤势未好面容苍白的人,正安静端详着檐下凝成的冰柱,直到耳边传来一声推门声,方才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从门内无声迈步而出的人,英挺的眉宇皱了皱,话语中带着几分散不去的担忧。
“内君还是未醒?”
慕容昊和他对视了一瞬,极快的转过眼光点了点头,那双據拍色的眸子垂下,看不清楚到底神色几何,仅是静默了许久后,突地拱手低身道:“那一日……多谢相救宸华。”
语气硬邦邦的,好似还有几分犹豫。
可比起刚进边关来时,那一句都不愿说的样子,这样的态度已然好了千倍。
他该知足。
想到此处,立于原处一动不动的萧云陡然勾了勾唇角,英俊的面容上露出一种模糊的柔和,却出乎意料的解释道:“我毕竟是此战的主帅,而敲响行军鼓为大金将士求援,就算他不是你的嫡妻,而是别的什么人,我也定然会救他的,莫要觉得心中过意不去,也莫要觉得是心中亏欠于我。”
这样的话,倒更像是在撇清恩情,让他不要因此产生愧疚,或是不得不低头一般。
檐下的玄衣男子深吸口气,那双一直垂下的墟拍色眸子暗了暗,片刻后终于抬眼看着那双和自己相似的眸子,低声道:“你……”
青衣男子与他对视片刻,倒是再度错开了他的眸光,显而易见带了几分慌张之色,但也仅是那个刹那之后,他便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平和,只背在身后的手指悄悄握紧,心底仿佛并不如
面上表现的那般平静,就开口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该回帝都复命了,这里的事情前几日战后我已上了折子,陛下想必不会怪罪安国内君擅自行事,反倒会因为此战给他封赏,只不过若我所料不错,你的内君在匈奴覆灭之前,却是不能留在边疆了。”
听到这话,慕容昊顿时神色一变,立时三两步下了台阶,站在了他的面前,目光晦暗复杂:“……为何?”
青衣男子见他这样看自己,便知道玄衣人大抵在想是自己做了什么,心底一时间不知是什么滋味,唇角的笑容却霎时散了开来:“虽说古来都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你何曾见过身无官位的监军,敢如此大胆的去营救身在战场的将军,还能够调动非是大金的军队?”
慕容昊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想左了,眼底闪过一丝尴尬,面无表情的俊容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可那些将领,不是都穿上了……”
“不错,若强自如此说,倒是可以说的过去,可若你是陛下,不觉得太过巧合了么?”萧云摇了摇头,漫不经心的将话点了出来,看着慕容昊骤然紧绷起来的神情,还有那张和记忆中那人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有意背过身去不再看他,顺利遮掩住自己心底的那些说不出的黯然和苦痛。
“以你在帝都视君如命的样子,趁着这件事里的漏洞,自然要在此时召你的内君与你早产
虚弱的次子一同回去,你自己则身在边疆对抗匈奴,陛下手中就有了万一不谐时威胁你的质子。”
“我知道陛下每次在我离开帝都时,都一定会留下质子用来威胁。”这不过是每朝每代所用的帝王之术,作为一个并无异心的臣子,他并无什么异议,但若是因此还要将昏迷不醒的江洛玉和早产的次子送回帝都去,不免太过分了些,“可帝都中还有我的嫡长子和嫡长双,难道这都不够么?”
“对于一个帝王,大抵是不够的罢。”青衣男子叹了口气,握了握身侧的拳头,眉宇皱的更紧,“有什么想说的话,就等他醒来之后立即告诉他,另外也将要离开的消息告之,莫要做什么隐瞒。”
见他说完话,便一刻都不停留的抬步要走,玄衣人却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直到那个青白的背影快要完全消失之时,突地整个人神情一变,有些郁郁的沉声开口道。
“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