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正常说法,张劲松后面这句问话应该是“怎么让县里放心把全县的民政工作继续交给你负责?”。但张劲松没说“县里”,而是很不顺口地说了“县政府”三个字。这不是张副县长不会说话,而是有他自己的考虑。
因为他刚才话里的意思,很容易就让人理解为他想撤了民政局长葛盛的职,他既不是纪委书记,又不是组织部长,如果说“县里”二字,那就容易让纪委和组织部那边心里不舒服了——你一个副县长,是想代替纪委查人,还是想代表组织部管人事啊?
直接用“县政府”这三个字嘛,那从表面上来讲,就仅仅只是谈论工作了——作为分管副县长,我只是对下属的工作很不满,跟纪检监察和人事都没关系哈。
不管张劲松真实的意思是什么,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已经占据了主动,说话自然会考虑进去许多东西了,不会给人留下话柄。
葛盛知道,张劲松这是摆明了来挑自己的刺了,就算是自己认错,也不可能改变张县长的想法,于是乎,他脸色也就冷了下来,直直地看着张劲松,淡淡然说:“我没有那么说,我对自己的工作,问心无愧!”
哼,徐波老子都不怕,你这么个毛头小子就对我葛盛吹胡子瞪眼,当我葛盛是软泥巴捏的不成?
出了民政局,张劲松看看时间,已经下班了,也只好等下午上班后再跟裴振华沟通一下,一定要拿下这个民政局长!闹得这么不愉快了,他自然不可能吃民政局安排的饭,心想着要去哪儿吃中饭的时候,邓经纬打来电话:“这几天忙得差不多了吧?几个老同学打电话,说要给你庆祝庆祝,你看什么时候方便?”
张劲松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庆祝自然是庆祝他当了副县长,老同学,自然不是他中学大学时的同学,而是在市委党校学习时的同学。
这次张劲松是突然间被市委放下来的,从组织部到旅游局,再到安青县政府,由于种种原因,这中间并没有去党校学习,而且看样子,他上副处之后的学习,恐怕也要等上一段时间了。张劲松就只有一次在党校学习的经历,那还是在开发区的时候,那次学习,邓经纬是班长,汪秀琴是临时支部书记。那次学习期间,全班同学还到开发区考察过呢。
他知道,邓经纬打这个电话之前,肯定是跟不少同学都联系过的。这是一番好意,也是个促进同学感情的好办法,不容拒绝,张劲松也不想拒绝,笑着道:“你是班长,听你的。”
邓经纬就笑着道:“孟冬寒还在越南考察,星期天回来,就下周一怎么样?”
这个孟冬寒,当初在党校学习的时候,还是安青县附阳镇的镇长,现在已经坐上了镇党委书记的位子,虽然不像邓经纬高配了个县委常委那么威猛,可手里掌着一镇,也是个人物了。而且,当初在学习的时候,孟冬寒对张劲松可是很客气的,二人之间交情或许不是很深,但比一般的同学来讲,又要亲近一些了。
现在张劲松在安青分管农林水,下面要是有几个相当配合的乡镇,那对工作是很有帮助的。像孟冬寒这种乡镇一把手,他还是很看重的。他不得不感慨,邓经纬这人做事吧,真的很会替别人考虑啊!
心里一下闪过许多,嘴里却毫不犹豫地说道:“嗯,行,那就下周一,你现在在哪儿?”
邓经纬没回答,笑着反问道:“怎么?请我吃饭啊?”
张劲松道:“嗯,说地方吧,我过去。”
“哈哈,下村了,晚上吧。”邓经纬笑着道,“晚上我带两只水鸭子回来,咱们尝尝农家放养的好东西。”
张劲松本是突然想到跟邓经纬坐一坐,从他嘴里探探民政局长葛盛的底,但既然他没时间,那就算了。不管葛盛底子有多厚,张劲松今天已经在民政局放了话,那就必须要做到,否则脸就丢大了,今后下面恐怕没一个人会听他的了。
下午刚一上班,张劲松很意外地接到张程强的电话,语气还格外亲热:“劲松,工作都理顺了吧?”
张劲松可是记得,张程强一般都叫自己劲松同志的,这么亲热地称呼劲松二字,好像还只有那次在紫霞山上下悬崖救人的时候有过这待遇。今天,这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不过,张劲松现在城府已经颇深,再加上又和张程强不在同一个单位了,恩怨一下子就显得淡了许多,就笑着道:“工作嘛,慢慢理吧,领导,有什么指示吗?”
这个领导,也就是那么随口一叫,不像对木槿花叫领导时的那么尊敬了。毕竟张程强年轻比他大,你不可能直呼程强,可要叫程强局长或者程强同志的话,又显得太生份了。所以,干脆用这种最大众化又不伤感情的称呼了。
二人在旅游局共事相斗了这么长时间,张程强实在记不得张劲松称呼过自己一声领导,现在听到了,心头颇多感慨,笑得更是真挚了几分:“劲松啊,你这一走,我们肩膀上担子又重了,这几天可是忙坏了。啧,真想跟市委打个报告,把你要回来呀。”
张劲松自然不会把他这客套话当真,笑着道:“领导,你这说得我飘在半空中下不了地可怎么得了啊。”
张程强就大笑了两声,然后道:“空中那是空军,多少人想当还当不了呢。啊,是这样,局里同志们都很想你呀,大家一致要求,要去安青喝你的酒。想着这几天你工作也差不多理顺了,我跟戴局长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