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熙十八年三月二十四日,这一日,大宋南巡考察团的庞大船队终于到达了特区,船队靠岸之时,已经临近黄昏。
特区的春天气候宜人,西坠的夕阳染红了天际的云彩,船队的抵达使得特区的港口忽然之间激荡起来,但见旌旗猎猎,鼓乐齐鸣。只是,这热烈的场面并没有延续下去,不一会,场面就变得有些忙乱。
在忙乱了好一通之后,在严密护卫下的一溜马车就直驶国公行辕处。
茅庚在码头恭候了整一个下午,好不容易等来了皇帝的座船,但经过海上长时间折腾的赵昚显然身体极其不适,直接便上了马车离去。想一想也是,赵昚年纪毕竟大了,时年六十有五,而哪怕是最新的皇家座船,到底不是豪华的泰坦尼克号,因此,年迈的赵昚就算是有减震系统的帮助,依然还是被海上的颠簸坑得不轻,看起来起码得休息两天才能恢复得过来。
陆游比赵昚还大两岁,身体还算健朗,但终究年岁不饶人,和老皇帝一样,陆游也耐不住海上的颠簸,只怕也得好好将养一两日才能活动。
而辛弃疾年纪刚刚才过五十,年轻时又当过武将,身体素质自然是卓异一等,坐海船的反应并不强烈。其实海上并未逢上什么惊涛骇浪,大体还是平稳的,是以辛弃疾倒是不觉得有何大碍。
辛弃疾不是那种耐得住寂寞之人,但跟随皇帝南巡,也只能亦步亦趋,直到跟随赵眘的大队人马游行一圈,再被安顿到迎宾馆之后,辛弃疾方始有机会自由活动。
却说陈亮在前两日就到了特区,与陈亮同行的还有“海归”龙久。陈亮此次到特区,自然是有自己的野望,此事茅庚当然明白。其实不光是陈亮想运作在克拉地峡那边设立特区,克拉地峡那一伙穿越者包括龙久在内也想试探一下,这帮人认为,趁着皇帝南巡,顺便搞一搞公关什么的,能在克拉地峡设立特区固然好,如果不行,至少要让朝廷支持横贯克拉地峡的“新丝绸之路”,从这一点上来看,陈亮和龙久联袂来到特区,大致上目标相同。
陈亮与陆九渊、朱熹都有书信往来,因而等陈亮一到特区,就俨然是老友相逢,三人少不得一番应和。不过朱熹这些时几乎所有的兴趣都放在格物之上,倒是陆九渊超脱些。辛弃疾两年前在鹅湖与陈亮相会,纵酒豪饮,畅谈天下大事,此次又有机会与辛弃疾相聚,因此今天陈亮便拉陆九渊作陪,迫不及待来找老友辛弃疾,少不得又要豪饮一场。
陈亮本就富裕,这两年跟着茅庚,更是日进斗金,早就在特区这边买了一栋别墅,虽然不是最顶级的那种,三层楼八百多个平方的别墅,也足以令人小小的艳羡一下了。连陆九渊来了特区这么久,也就是住着两层楼四百多平方的小楼。
今日的接风宴,就在陈亮的这栋宅子里。
陆九渊和辛弃疾是初次见面,但早有书信往来,可谓神交已久,如今相见,当下二人感慨再三,自是惺惺相惜。
不一会,陈家自办的酒菜开始上桌,刚刚桌上才上了两个菜,陈亮便迫不及待地端起了酒杯,劝酒道:
“稼轩啊,一晃眼两年不见,稼轩风采依旧啊!稼轩啊,你真是令人羡煞,五矿控股又是采铜,又是采锌采铅,还采锰采煤,手下三四万人,开采出来的宝矿无数。来来来,我和象山敬你三杯。”
辛弃疾笑道:
“说起来,惭愧啊!贤弟在海外才叫愚兄佩服。无论安南、占城,你陈同甫皆可以横着走,那些当地的王侯当神一样敬奉你陈同甫,不简单呐!说起挖煤,你陈同甫开采的煤炭堪称天量,相比起来,愚兄在萍乡挖的那点煤,简直是不值一提。你那里还有租界,还占了号称‘新丝绸之路’的绝好地盘。拿一句时髦的话来说,贤弟如今绝对称得上是‘高大上’,真是羡煞愚兄啊!象山兄,你看,是不是得让陈同甫先喝三杯啊?”
陆九渊闻言一笑,心道,面前的两人都是当今炙手可热的人物,便笑道:
“两位贤弟都创出了一番功业,可喜可贺。要我说,同甫还有一桩值得骄傲的,就是在白话文小说上独出心裁,开文坛新风,坊间影响不可谓不大,是以,不可不贺。来来来,我陪两位贤弟喝一杯。”
三人酒杯一碰,三杯酒便一饮而空。
陈亮见陆九渊特意提及自己的白话文小说,这却不是什么恭维之言,这两年自己的小说风靡宇内,陈亮自然是引以为傲的。话说当今白话文小说,文元开其先河,但自己大有后来居上之势,不仅影响文坛,甚至也影响到民间日常的语言交流。如今,市面上很多新词汇很多新说法,不少都出自自己的小说。
陈亮对于作为一个大宋白话文小说家,还是很得意的,心下高兴之余,也记起茅庚的嘱咐,便道:
“象山兄,今日饮酒,只我和稼轩兄对酒。你还在养病,你喝酒意思意思就好。”
说完,又道:
“可惜今日朱熹老夫子不得闲,若是元晦兄能来,那就更加圆满了。”
辛弃疾也稍稍有些奇怪,貌似朱熹甚至都没有前去码头迎接皇帝,朱熹这么个做派,好像有点不得体吧。
辛弃疾忍不住问道:
“元晦兄做了格物院长之后,据说是很忙,但也不至于这么忙吧!象山兄,也不知元晦先生最近忙些甚么大事,想必你应该清楚吧。”
辛弃疾与朱熹曾有书信来往,也算是君子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