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被北风或暴烈的西北风刮得摇摇欲坠,只有一根像船桅样的单独的柱子支在中间。向敞开的房门外望去,可以看见低矮的防波堤上晾着鱼网,网眼上挂着珍珠样发光闪耀着的鱼鳞,堤岸下有两三只随着波浪起伏的大渔船,船的缆绳吱嘎作响,还有宽阔汹涌的大河,波光粼粼,风吹浪涌,在河中小岛上拍出一簇簇浪花。幼小的让就在这儿对远游、对他从未见过的大海发生了浓厚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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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的沉沦》5(2)
塞沙利叔叔的流亡生活持续了两三年,如果不是因为家里发生了一件事情的话,或许他的漂流生活永远不会结束。双胞胎玛莎和玛丽降生了,双胞胎降生后,她们的母亲就一病不起,塞沙利和他的妻子获准前来看望她。兄弟们随即就和好如初了,这种和解是不合逻辑的,只是出于本能,只是因为那种不可抗拒的血缘关系的力量。塞沙利夫妇在城堡住了下来。可怜的母亲因为某种无法治愈的贫血以及随即并发的风湿性痛风丧失了活动能力,于是一切都落在了狄沃娜的肩上,管理屋子,照看婴儿,安排一大家人的生活,每周去阿维尼翁中学看望让两次,更不用说还得时时护理病人。
这是一个头脑清晰、条理分明的女人,她的才干足以补偿她教育的缺乏,她用她的聪慧磨练败家子,现在他已经变得温顺老实起来。领事放心地让她掌管家中的一切花费用度,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因为花销越来越大,而收入一年比一年少,因为葡萄树的根被根瘤蚜虫不停吞蚀。离家远的田地都遭了虫灾,但城堡附近的还没有被传染,领事的工作就是进行研究运用经验从而拯救葡萄园。
狄沃娜·阿布里奥始终戴着她那乡下人的小帽和穿着她那一套缝补女工的装束,她十分谦逊地尽着管家和陪伴的职务,在艰难的岁月里操持着这个拮据的家,不惜代价地用珍贵的物品保养着病人,两个小姑娘的打扮并不逊于其他的年轻姑娘,依偎在母亲身边,让总是按时收到生活费,一开始是在寄宿中学,然后是在阿克斯学习法律,最后在巴黎完成了他的学业。
究竟是靠着什么样的奇迹并且付出了多少辛劳她才做到这些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但每当让想起城堡,每当他把目光投向因灯光的反射而显得黯淡模糊的照片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人,第一个说出的名字就是狄沃娜,这个可敬的农妇,他觉得她就藏在这乡间巨宅后面,以她的坚强和才干使它屹立不倒。不过这些天来,自从他知道了他的情妇是一个什么人之后,他一直避免在她面前提起这个令人尊敬的名字,同时对于他母亲以及他家中各个人的名字也是一样;甚至一看到这张照片他都感到不自在,它放置得太不是地方了,太辱没它了,竟挂在萨芙床头的墙上。
一天,回家吃晚饭时,他惊讶地发现桌上摆着的餐具不是两套,而是三套,随后更为惊讶地发现芳妮正同一个矮个子男人在玩纸牌,他起初不能认出是谁,后来他掉过脸来向着他,他才认出了塞沙利叔叔那光亮的野山羊眼睛,雄踞在焦黄的娃娃脸上的大鼻子,光秃秃的头顶和连鬓胡须。听到侄子的惊呼,他毫不在意地继续玩牌,说道:
“你看,我可一点儿也不拘束,我正在同我的侄媳玩牌。”
他的侄媳!
让对任何人都一直小心翼翼地隐瞒芳妮和他之间的关系!他们的亲密令他不快,而当芳妮准备晚餐时,塞沙利在他耳边嘀咕道:“恭喜你呀,我的孩子……那眼睛,那胳膊……只有国王才消受得起呀。”这更加令他感到不快,更为糟糕的是,吃饭时败家子毫无顾忌地大谈特谈城堡的种种情形以及他来巴黎的原因。
他旅行的借口是来收一笔款子,他过去借给朋友库贝拜斯的八千法郎,他从未指望过还能收回来,但他不久前忽然收到了一封公证人的信,信中说库贝拜斯去世了,真可怜呀!于是他的八千法郎即将得到清偿。公证人本可以把这笔钱给他寄去,所以这并不是他来巴黎的真正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你母亲的病,可怜的孩子……最近她身体更糟了,有时神经错乱到简直什么都记不得,甚至连两个小姑娘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一天夜里,当你父亲从她房里出去的时候,她竟问狄沃娜这个经常来看望她的好心绅士是谁。这除了你婶婶没有旁人知道,她之所以告诉我是为了让我来请教一下过去给你母亲看过病的布其勒先生,问问他到底怎么治这个可怜的女人。”
“你们家族里过去有人患过神经病吗?”芳妮一本正经,神情严肃地问道,这是拉古诺里的神情。
“从来没有过……”败家子答道,随即又露出了狡黠的微笑,笑纹一直绽放到鬓角边,“不过我的疯狂不会令夫人们感到不快的,人们不会把我关起来。”
让注视着他们,心里难受极了。不幸的消息令他心碎,听着这个女人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手里夹着香烟,用一种经验丰富的家庭主妇那样随随便便的口气谈论他的母亲,谈论她的病痛,她的生命垂危,他更是感到浑身不舒服。而塞沙利则在一旁喋喋不休,无所顾忌地把家族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啊!葡萄……该死的葡萄!……就是家宅附近的葡萄园也支撑不了多久啦;葡萄苗木被吃掉了一半,费了很大的劲才保住了另一半,就像照料生病的小孩一样看护每一串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