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璐,我先走了,到了那里我给你打电话。”

他的神情与声音和平时没有两样,一点儿没有刚才的严峻。大概快十一点钟时,他打了甘璐的手机,告诉她已经到了j市,路上很顺利,嘱咐她早点儿休息。

甘璐接电话时,已经躺在了床上,却一时睡不着,站在楼梯上时突然产生的那种感觉仍然困扰着她。

尚修文与朋友冯以安合开的公司做钢材贸易,经营的主要是供应建筑市场的钢筋等建材,而位于本省与邻省交界处的j市有一家叫旭的民营钢铁企业,法人代表是尚修文的舅舅、吴丽君的哥哥吴昌智,尚修文代理着他们产品的本省销售。j市从行政区划上讲属于邻省,与本市有近四个小时车程,他经常过去出差。

这就是甘璐了解的全部情况。

钱佳西左眼五百度,右眼三百五十度,视力的确不行。不过她除了眼睛发炎的日子,一直都戴着隐形眼镜,而且双目炯炯,顾盼有神,调度起节目现场来不会放过任何细节。甘璐当然不会哄自己说,好朋友看到的不是尚修文,更何况贺静宜这个名字不久前才在她家里出现过。

钱佳西正忙于节目的准备,也无暇跟她多说,只告诉了她这台晚会晚上的播出时间和频道,然后说:“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他们在j市体育馆外面走廊一侧站着讲话,也没什么过分的举动,可是怎么说呢?凭我的直觉,他们的关系应该不一般。你别多疑,可也别大意了。我先去忙,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甘璐想了想,拨了尚修文的电话,他很快接听了。

“修文,事情办得顺利吗?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还好,我大概明天上午回来。”

“现在在干吗?”

“在和一个朋友谈点儿事情,晚上我打给你,再见。”

甘璐收起手机,靠在天台栏杆上,看见那个与校长纠缠工作调动的教师离开了。她努力调整情绪,过了一会儿,进了办公室,听校长讲参赛的要求。她保持认真倾听的姿态,却明白自己实在没有听进去多少。

晚上回家后,甘璐与婆婆吴丽君对坐吃饭,仍然和平时一样沉闷。她当然无意去找冰山状的婆婆打听什么,两人完全按照各自的习惯行事,她倒庆幸不必在有心事的情况下刻意找话题敷衍。

吴丽君去公园散步后,甘璐拿了教案下来,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机,调到本省卫视。节目还没开始。她不怎么爱看电视,吴丽君卧室内另有一台尺寸较小的液晶电视,平时客厅里这台电视只是尚修文看看体育比赛转播而已。现在她做着自己的工作,多少还是被屏幕上的热闹分了心思。

晚会到了钱佳西说的时间准时开始,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登台。虽然久不看电视,女主持人甘璐倒认识,是她师大的学姐,中文系毕业的李思碧。这位一直凤头颇健的美女以前在学校电视台也是当然的一号女主持,几年不见,她仍然美艳如昔。只是她用动情的声音、华丽的辞藻与排比句夸奖j市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以及改革开放来的迅猛发展,让甘璐有点儿好笑。

结婚前,尚修文就带甘璐去过j市。那里是吴丽君的故乡,她的哥哥吴昌智开办的旭钢铁公司,企业规模不算小,他顶着省人大代表、优秀民营企业家的牌子,在那边算是响当当的一个人物。

在甘璐看来,j市是很普通的一个工业城市,历史沿革不过是于北宋年间建县,境内矿产丰富,从黄金到铁矿都有,冶炼业发达,没出过什么名人骚客,没有什么fēng_liú传说可以附会,以前还算得上有山有水,到了近现代,却因为过度开采矿产和发展重工业,生态环境污染问题很突出。

手机响起,是尚修文打回了电话,略有点儿诧异,“璐璐,你居然在看电视吗?是不是我不在家太寂寞了。”

“那是自然。”甘璐笑道,“你呢,事情办完了吗?”

“暂时告一段落了。刚跟三哥一起喝了点儿酒,唉,这家伙酒量还是这么大。”他说的三哥是他的表哥,吴昌智的儿子吴畏。吴昌智有两女一子,吴畏排行老三,比尚修文大两岁,在他父亲的旭钢铁公司担任常务副总,开着一辆拉风的保时捷911跑车,在当地颇为引人注目。

“我觉得你每次说准备戒酒,都会有充足的理由越喝越多。”

尚修文也笑了,“是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自由。”

甘璐知道尚修文这话也不是简单的推卸责任。她父亲有很长的酗酒史,她本能地反感身边再出一个酒鬼,可尚修文确实并不贪杯,她最多只看到过他有浅浅醉意,就算是应酬没办法,也保持着绝对不过量。他是那种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肯失去对自己的控制能力的人。

“那待会儿早点儿休息吧。”

“我突然想到,明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想怎么庆祝?”

“又是你的手机备忘提醒你的吧?”甘璐最初对尚修文记得她的生日、结婚纪念日的细致很感动,待了解到一切不过是手机上的一个设置后,不免有点儿哭笑不得。

“完了,我在你眼里已经毫无情趣可言了。”

“情趣这个东西我倒并不重视,而且我认为,情趣泛滥的人大概会不满足于只对老婆一个人施展的。”

尚修文笑出了声,“这是在提醒我好自为之吗?”他正要接着下说去,却猛然停住,清晰地听到听筒那边传来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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