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相反。欧阳少恭微微挑眉,我看不懂,花费很大的心神也看不懂,不如不看,不如将它销毁,也不必,再令后来人劳心焦思。

他站起身,拉人到身边坐下,长长的矮榻上刚好并排坐上两个人,他衣袖间有淡淡药香,温存中有点点清凉意,使人闻之静心。

你呢,你回去天墉城,有什么收获?

我找不到关于玉横炼药的记载。陵越叹了口气,瞥见他认真聆听的脸,继续道,天墉藏经阁内有许多上古神器的记录,可是唯独没有玉横。少恭,你又是从哪里得知了玉横的存在?

天下之大,奇人异士众多,我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的。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此后我一直没有放弃过对玉横的寻找,离开天墉城后那三年中,我得到了第一块玉横碎片,后来运气极好,加之大家的帮助,得到了后面的两块,方才有了而今完整的玉横。

欧阳少恭说罢淡笑着将一碟云片糕推到他面前:你饿不饿,我叫他们给你送点吃的来?

我用过午饭了,不必。陵越捏起一片薄薄的糕点,入口即化,绵软悠长,清甜的口感中依稀有水果香。

凤梨?

暑气未消,我让厨房试着做了几道新花样。此处不比江都,没有经验丰富的点心娘,我只好亲自教他们。

亲自教?难道不是亲手做?

善于执剑的手正执着新一块糕点,却不急于送入口中,陵越低头仔仔细细看那糕点上精细漂亮的花纹,几乎可以断定就算是寻常弟子也无法雕出这样复杂标准的纹路,除非是很了解,尝过许多遍,且有一双灵巧秀致的手。

欧阳少恭被他一口道破也不尴尬,他天生聪慧,琴川、江都等地的上好吃食皆熟悉得很,若是按照多年渡魂的资历来算,细细数一遍江都老字号绿豆糕的发家史也未必不可,加上很容易与做糕点的小姑娘混熟,所以如果亲自上手,练习几次便也能做得个九成相似。

白色的糕点被人从容咽下,斯人唇色很淡,但是咬一下,就会泛出更浓的色泽,若是咬得狠了,还会更艳丽。

桃花眼眸眸光一转,欧阳少恭截住他又欲去取云片糕的手,莞尔道:你既知道是我亲手做出来的东西,那便不能白吃。

陵越手一顿,这是哪来的歪理?

他舔一舔嘴唇:你想干什么?

欧阳少恭笑意更深:你不明白?

身体一路被人揽到床边压下去,侧榻本就狭窄,滚两滚就能滚到床下,藕色的薄被上绣着优雅的兰芷花纹,他一身天青色衣衫散落开来,像倒下的一柄修竹。

浅蓝色的发带被人拆开把玩在骨节分明的白玉指间,陵越念了几遍清心咒抿唇看去,桃花眼眸线条婉转动人,漆黑如墨的瞳孔像蒙了一层水色的光,有人生来风华绝代,一颦一笑俱能旖旎生姿却不显佻达,或远或近皆成画意,像一道浮世光尘中幻灭的影子。

他眉峰蹙起一点,美好的东西往往触不可及,有时候即使是近在眼前,也会令人生出下一秒就要消逝之感。

只因他还不能完全懂他。

因此会患得患失,沾染上与修道相违背的普通人的**。

鼻息交缠,唇齿厮磨,细腻的触感清晰明了,一次比一次更加深刻地印在心上,形成永生永世无法摆脱的魔咒,欧阳少恭意欲加深这个吻,惊喜地发现他居然很配合,所以气氛好得让双方沉醉,衣带摩擦加快了几分血流速度,身体开始微微发热。

欧阳少恭低头去吻他耳后根,一手攀到五色芙蓉花叶枕巾上扣住他手指,收紧,合拢,听着那人有些不稳的喘息沉声低笑:愿与君春风一度。

蝴蝶骨猛然绷起绝艳的弧度,陵越一个翻身半起扶住他的肩,短短一时竟如此意乱情迷,清心口诀好像悉数喂了狗。

方才的样子着实有些丢人。

两人面对面靠的很近,欧阳少恭揣度他眼中惶恐,面上拂过了然意。

你像一个蹒跚在求道途上的不幸弟子,一边妄想顺遂了心意感受那红莲业火般炽烈的爱恋,将一颗心滚滚烧灼,另一边又因为修道的底线苦苦挣扎着忍受爱欲的折磨,如同一只折颈的鹤,在三千色相面前难以摆出高贵从容的姿态来。

多么矛盾的痛苦。

陵越他温柔了笑意伸手触碰那人眉眼,清润眼眸眨了一下,长睫毛搔过手心纹路,有一丝不自然的逃避味道。

罢了,我想要的也不止这些。

午间容易犯困,你刚赶路回来,先休息吧。

陵越一怔,眼角带笑的青年已经从榻上起身坐回了书案边,依稀有浅浅药香萦绕鼻息,方才两人纠缠得过头了,自己衣衫领口也沾了他身上的味道。

他偏过头,当夜花满楼,那人也是一袭白衣,滚边的金色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一位浮世贵公子的优雅仪态,不知迷了多少人的眼,那样的烟火盛会,他高台落坐,调子华丽中暗合凄清比那年琴川灯会所演奏的还要凄清,只是周遭气氛太热烈,很快就将那一点曲中寒意掩盖了。

那时的陵越还不足以懂得,他抱着宵河倚栏听他弹曲,只道这人奇怪得很。

红尘三百劫,一劫一伤不饶人。

安神的香将欲燃尽,门外老树下暗处长了墨绿的苔藓,小虫在上头爬了几步又跳到别处,能往高处飞的鸟雀长着艳丽华羽,长尾巴一翘一翘地随着觅食的小碎步上下招摇,尖短的喙在草丛里啄来啄去,夏季,有茂盛的草和丰富的草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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