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他们上学需要翻过整座山,徒步几十公里,去镇上学校。
那一年,他考上云南的大学,住了校,不常回家,后来,余男来了,开始重复这条路。
白振阳侧头望着窗外的山,车速慢下来。
有通往镇上的校车从身旁过,里面孩子欢声笑语,满脸喜气,再也没人会翻山去上学。
白振阳笑了下,点起一根烟。
缭绕烟雾间,他仿佛看到个单薄倔强的小身影,快速穿梭在树林中。
他记得,把她背回来的那晚,曾问过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她趴在他背上,乖乖巧巧的说:“没人愿意要我。”
她始终都没哭,声音小小,极其平静,不带适龄孩子的口吻。
白振阳感受到她的淡漠和无望,他心被蜇了下,背上分量那么轻,蓦地心疼起这个小姑娘。
后来还想问她什么,想了想又憋住,答案很明显,他猜她是害怕的,她双手紧紧搂着他脖子,那么害怕别人扔下她,浑身是汗仍然贴住他。
害怕却不说,委屈不会流眼泪,被抛弃懂得如何自救。
有人放弃她,她却没有放弃她自己。
这根本不像七岁能做到的。
白振阳不理解,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有谁舍得抛下她,即使有原因,也注定不被原谅。
一切是定数,非比寻常的经历,也许早在她心里埋下一根坚实的刺。
白振阳到大理时是中午,他在家门口接到一份快递,薄薄信封里放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信封上没有寄信地址和电话,白振阳看一眼,那字迹他熟悉,凌乱潦草,寥寥几笔,像没走心的写法。
余男从小就不爱学习,写字也不认真,他手把手教她很多次,她从来没上心。
快递是余男寄来的,看字迹绝对错不了。
白振阳愣了下神,拆开信封,里面是一个黑色硬盘,他眼皮直跳,心里有所预感,又希望自己妄自揣测的是假的。
他把硬盘插进电脑里,过了会儿,晦涩阴暗的画面里出现一个人,趴在地上抽搐,烟雾、纸巾、污秽物,贪婪、恐怖、肮脏,那人陌生的他几乎不认识。
他像被抽去魂魄,直到将近十分钟的视频播放完。房间极静,他突然发疯般拔掉所有电源。
电脑黑了屏,上面映出他灰白的脸,丑陋的面孔是他最不想面对的。他挥手将桌面所有扫落在地,砰一声响,世界瞬间安静了。
白振阳仍然粗喘着,他不知道余男看没看过这视频,不想把最脏污、不堪的一面暴露在她面前。
——“我们之间除了阿婆再也没有情分了。”
——“如果这些还不够的话...我会偿还你。”
耳边回荡余男那晚说的话,良久,白振阳自嘲的笑了,她看不看又有什么关系,余男早就判了他死刑,连见他一面都不肯,要用这种方式来偿还。
可究竟谁欠了谁,在他做过那样禽.兽不如的事以后,再也算不清。
***
余男早上去昌融前把快递寄出去,同城快递,当天就能到。
信封寄出那刻,余男抬头看,那片天蓝的像海,一望无际,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全身放松。
那份东西像是对他,也对这段感情有个交代。
她往昌融去。
几天前去了趟警察局,那件事吕昌民成功脱罪。当事人不追究,并主动为他澄清,警察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吕昌民履行承诺,给她十万块,并安排她去了大平地的销售中心。
吕昌民来过几趟,腿没康复,王明全用轮椅推他过来的。
销售部在一楼,楼上是总裁办公室,财务部和工程部。去楼上会途径销售部,他们见面像是不认识,他只简单瞟了她一眼,余男低眉顺目,规规矩矩喊吕总。
晚上,她在一个隐蔽后巷找到游松的车。
天快黑下来,环城路上,只有接踵的车流。
游松的车一步一停,他手指有节奏敲着方向盘:“想吃点什么?”
余男说:“随便。”
“呦,这菜可不好找。”他在她脸上掐了掐。
“这段子太老了,没点新意。”她偏了下头:“张硕呢?”
游松说“我让他办点事。先接他,然后去吃饭。”
下班高峰,路不好走。
车不动,他无聊,抓过她腿上的手捏在掌心里,“在昌融工作顺利吗?”
余男说“我又不是为工作去的,有什么顺利不顺利。”她想了想:“我观察了几天,昌融挺正常的,最起码销售部的运作看起来没问题,我们方向是不是错了?”
“很正常,他傻才会把漏洞摆在明面儿上。”
余男说:“销售部是公司前沿,根本接触不到核心的内容。”
游松说:“慢慢来,别着急,就这几天看不出什么猫腻,狐狸再狡猾总会露尾巴。”
余男撇着他:“你现在倒是有耐性。”
游松笑了下,没答她。
过了会儿,余男问“你有别的想法?”
“是有个。”他转头看向她:“待会儿和你说。”
前面车流松动,游松单手握着方向盘,轻踩油门。
大理的夜很舒服,开着窗,夜风肆无忌惮吹进来,带点微咸腥涩的味道。
一侧是湖,一侧是华灯丽影的喧嚣,公路横亘在其中,仿佛这段路能开到世界的尽头。
余男看着窗外,有电话进来,游松抬下巴,“帮我接。”
余男说:“你没手?”
他捏了捏她的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