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和帝高居金殿之上俯视下面黑压压跪着的一众文武百官,已是有半柱香的时辰,偌大的殿中一声咳嗽不闻。但是这种恭敬却没像往日般让他感受到皇权的威力,取而代之是无形的愤怒,怒到极点便成了深深的哀痛。
外敌入侵,边关告急,浩浩荡荡出入宫廷的文武百官竟是不见一个请缨抵抗。身为皇帝,他深深感受到一种来自心底的隐忧。国之栋梁成了国之蛀虫,养他们何用,难道是为了让他们说些赏心悦目的话语讨自己欢心吗?
“太子,西域诸国入侵,以你之见,当派谁前去领兵抵抗?”
太子成竹在胸,上前躬身一礼,“儿臣保举一人,太子太傅李墨林文武兼备,又熟读兵书,定能担当如此重任。”
万和帝略一停顿,上次大相国寺自己计划落空,听得近日太子宫中越发勤练刀枪,狼子野心,孺子难教啊!
“李太傅如今正值告假返乡期间,你我虽身为皇室又怎好出尔反尔临时收回诏令的道理,此事难准,还是重长计议再觅良才的好。”万和帝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将太子敷衍过去,随即再看向大殿之中一众的文武百官。
“诸位爱卿,国难当头,正是各位抓住时机为国立功的大好机遇,有谁愿意出征?”
一片交头接耳之后,只见九门提督刘兆骏突然踏出一步,大摇大摆走到须弥座前,“微臣有本保奏,依臣之见,我大泽国自是人才济济,对付一个区区的蛮夷小国何足担忧。方此机遇,不若让太子殿下亲自挂缨,统帅三军一举击溃敌军。也好在大泽国黎民百姓心目中树立新主的威望,待得百年之后再续大泽千秋万代的基业。”
刘兆骏向来与六王爷府不合,而六王爷与太子又走的极为亲密,是以捎带着搅合了趟浑水。
下面短暂的安静之后又是一片交头接耳的嘈杂声,刘兆骏静待皇上旨意,察言观色,越看越觉得自己出头之日来了。
但见万和帝先是一阵犹豫,随即不住的颔首点头,再后竟是面有喜色。
而反观太子的神色,虽是强作冷静,那额头上的汗珠却眼见得颗颗的往外冒,脸红脖子粗,好比打斗正酣的公鸡一般,直挺挺的抖动着四肢愣是蹦跶不起来。
“回禀万岁,刘大人的意见与微臣不谋而合,全力保荐太子驱逐外敌,一定会不负众望。”
“万岁,此事万万不可,太子乃万乘之君,刀剑无眼,如若真有一点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万岁三思而后行!”
“太平之君何以服天下,好男儿当志在久远,方此才不负万岁爷的望子成龙之心。”
嘤嘤嗡嗡,好一片激烈的讨论,面红耳赤,文武百官摩拳擦掌,几欲动武,争论不下。
六王爷一旁观战,心中虽猜出万和帝的阴谋,但当此时他身份特殊,尤其不敢出面表态,只得眼观鼻,鼻观心,佯作无知。
“报,太子太傅李墨林于殿外请求召见!”总领太监一路小跑金殿,因着太过着急,一个不留意,差点被金銮殿上的台阶绊倒。
万和帝眉头顿然一道不经意的阴郁,“来的好快,太子与六王爷羽翼渐丰,竟是早有准备,怪道老流今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原来是胸有成竹。”再转向太子,见其眉宇舒展,刚才的焦急惊慌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喜出望外,得胜的喜悦。
下面的文武百官,有欢喜的,有不屑的,有跺脚叹气的,亦有纹丝不动坐待好戏开场的。凡此百态,道尽了大泽朝内忧外患的主要缘由,偏万和帝只在压制太子与六王爷的权势之上,盲人摸象,难顾大局。
李墨林已是换了朝廷官服,蟒袍加身,金带束腰,皂靴金冠,气宇不凡。端的一个俊逸少年,让人望之忘俗,偏有一身的凌然傲骨,哪容得旁人一点点污秽的颜色。
昂首阔步,一路到得金銮殿中,须弥座下,“微臣,太子太傅李墨林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和帝看着下面跪着的人,半天不置一言,好似并不知道李墨林到来一般,只管微微闭着眼睛佯作歇息。
六王爷一个眼神,陪侍在万和帝身旁的大太监轻轻咳嗽一声,“万岁爷,太子太傅李墨林到了。”
强犯龙颜,下面的人都替他捏了把汗。果见万和帝微闭的双眼两道寒光陡然间射将出来,“你以为寡人会当着满朝文武睡着吗?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将寡人想的如此不堪!”
那大太监吓得腿脚发软,连贯带爬的滚到殿前谢罪求情,可是哪里容得他啰嗦,殿外的侍卫已是进来强拖出宫门去。一阵阵杀猪般的凄惨嚎叫经久不歇的回荡在宫中,大臣们都吓得肝胆惊颤,谁还敢再开口说话。
杀鸡儆猴,万和帝很是得意于自己的这一手好戏,再转看李墨林。英俊的面庞不见丝毫慌乱,练武之人素有的定力让他虽处半跪之中却仍保持着端然姿态。
“好个硬骨头,怪道太子会选了他,寡人倒是想看看你还能强撑到几时!”
“李墨林,你可知太子推举你为三军统帅,引领我大泽十万精兵强将抵御西域蛮邦的骚扰?如此重任,不知你有何能耐可供担当?”
“微臣一不曾从军,二不曾做帅,唯有的只是熟读兵书三千册,操练兵法万千日,更有登天遁地的武艺,如此不知能否胜任太子所托重任,博得皇上慧眼亲睐?”
李墨林一字一顿,字字落于珠玉盘中,听得满朝中人个个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