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只剩下一票女人,孟筱翎想找一些纱布之类的医疗用品,可是满屋子里除了烟就是酒,哪里有可以治伤的东西?
一回头,殷茹男却已经捂着小腹站起身来。
“茹男姐?”
“你留在这里。”她似乎连说一句话都要耗费许多力气,然而脚步却坚定地迈向门外。
“不行,你身上有……”孟筱翎机警地看了其他女郎一眼:“有大姨妈在,不方便,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殷茹男紧抿着嘴唇,捂着腹部的双手似乎更用力了些,小腿微微颤抖着。孟筱翎见状连忙上前搀着她的手臂,殷茹男双眉一拧,却最终没有再拒绝。
反倒是之前曾与孟筱翎争宠的女人翻起眼皮道:“喂!你们搞什么?不懂规矩让你们留这儿,你们敢走?!就你们俩事儿多,找死能不能别带上我们?”
她看向两人目光充满了鄙视和怨愤,论姿色仅化淡妆的孟筱翎此刻算是房间里最普通的一个,可那年少多金的吴总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会为了这么个丑丫头将她推开。作为东海地下世界有名的护花之龙,听说跟着吴劲隆的女人从来不会受委屈,就算最后玩腻被甩了,他也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无情。据道上的姐妹说,不管分开的时候关系怎么样,吴劲隆会出一大笔钱给女方做补偿。
“踏吗的,这个小贱人,抢了食还不好好吃!”妖艳的女人越想越怒,似乎眼前出现了无数叠钞票,正张开翅膀离她远去。
看到孟筱翎并不理会她,直接扶着殷茹男往外走去,那女人终于“靠”一声站起来,伸手去扯孟筱翎头发:“老娘跟你说话没……唔!唔——!”
一只染满鲜血的手死死卡在她的下巴上,浓重的血腥气将她声带中的每一个音符逼回咽喉。
殷茹男举起另一只手,指尖的刀片在紫红色的灯光下看起来就像死神的镰刀般危险:“闭嘴,听见了吗?”
脸上那只血手卡得是那么紧,女人连点头都做不到,只能用眼球的上下移动来表示顺从。
殷茹男冷冷地盯着她几秒钟,终于放开了女人,将她推回到沙发上。其他女郎何等乖巧,看到殷茹男指尖的刀片后,立刻放弃了任何声援的打算,更认真地玩起了手机。
“你们……你们也一样!谁都不许声张啊!知不知道?要不然我就……我就……嗯,反正给我待在这!”虽然很想跟着吓唬她们一把,但看到消失在走廊远处的殷茹男,孟筱翎狐假虎威的演讲终究不了了之。她脱下那双勒的脚疼的高跟鞋,打着赤脚向殷茹男的背影追去。
走廊上的殷茹男脚步虚浮,眼前的视线一时清晰、一时模糊。虽然伤口并没有崩裂,但是无论她如何咬紧牙关,可身体里就是调不出任何的力气。中了枪之后,她只在杨露的公寓里小睡了片刻,随后就再也没有合过眼。从白天到黑夜,她一门心思在打探消息、策划行动、勘察地形,消耗着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此刻已,若不是孩子们的安危向利剑一样悬在心中,恐怕殷茹男早已倒了下来。
脚下的高跟鞋越来越重,小腿的肌肉忽然一僵,原本要抬起的左腿没有了知觉,行走的步伐这么硬生生中断,殷茹男前倾的身子立刻像被锯断的枯木一样向前仆倒而去。
“坚持不住了么……”看着地板上诡异的瓷砖纹路,殷茹男的视线慢慢变暗。
“坚持住!”孟筱翎的声音响起,女孩儿从后面快步跑上来,连脚上的高跟鞋都蹬飞了,才堪堪赶到扶稳了殷茹男的身子:“茹男姐?你坚持住啊!我们大概猜到孩子们在哪里了。”
一听到“孩子在哪里”几个字,一股余劲终于又注入身体,殷茹男撑着墙壁调匀了呼吸,开口反问道:“你们?你把童兵拖进来了吗?”
孟筱翎点点头。
“我不知道你们这么做有什么目的,但是你最好让童兵搞清楚这一点:千手堂被人利用,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绝不可能变成第二个庄杰!”殷茹男尽量绷起脸来,但虚弱的声音令她的拒绝毫无气势:“丑话已经说在前面了。想清楚你的回报,再决定要不要帮我。”
“你中了枪反而变得能说了,少说几句节约体力。”孟筱翎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扶着她边走边低声道:“童兵说孩子们应该关在地下室,现在人都走了,咱们赶紧偷偷下楼。”
孟筱翎眼神里找不到任何阴谋的痕迹,只有一种质朴的专注,就像没有经历过任何欺骗的孩子,单纯的认同着每一句大人说过的话。
殷茹男忽然有了一种淡淡的羡慕。
这种单纯,每个人都曾拥有过,失去过。随着人的长大,时光的长河会在这层单纯表面留下现实的水垢,用算计、用做戏、用一切不择手段的外表,用来保护这颗单纯而脆弱的心。
为什么孟筱翎没有那一层保护?难道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被伤害过吗?
带着疑惑的眼神,殷茹男被孟筱翎半拖半扛地扶着,来到了整条走廊的尽头。危机重重的局面让殷茹男不得不放弃了这些思考,但这短暂的片刻,也让她得出了一部分答案。
原来自己和吴劲隆一样,已经在潜意识中,毫无排斥地接近孟筱翎了。
走廊尽头通向的地方就是舞场,殷茹男一压孟筱翎肩膀,示意她蹲伏在一盆发财树盆栽背面。
“茹男姐,他们好像在忙什么事情,趁他们没注意,我们抓紧时间下楼去地下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