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岚不说话, 但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
吕字圩走过去, “聊什么呢?”
左晴看过去,“你怎么回来了?”
吕字圩把警帽摘下来, 搁在桌上,靠在桌沿上,双手抱臂,“修戎出马,那就好比南孚电池, 一节更比六节强。”
左晴正了正身子, “你也好意思说, 离了修戎跟个废物一样,长脸是吧?”
吕字圩呲牙,“我是谦虚。”
左晴懒得搭理他。
吕字圩把注意力放到又岚身上, 看她目光呆滞,神情憔悴,给他倒了杯水,“修戎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把水杯递给她,“咱们有先天条件,事儿好办。”
左晴替又岚接过水杯,顺着吕字圩的话往下说,“嗯。你有什么想法,跟吕字圩说说,自己人,办事儿还算方便。”
正说着,修戎走进来。
又岚回头。
左晴自觉起身,让出位置。
修戎在又岚身侧站定,摸着她长发,“饿了吗?”
又岚摇头,“你饿了吗?”
修戎执起又岚手,放在他小腹,“嗯。”
又岚站起来,“想吃什么?”
她说话时,一袭晚风躲过纱窗,吹起她两鬓发丝。
修戎给她别到耳后,“饺子。”
又岚眼角柔和,“嗯。”
左晴、吕字圩目送修戎与又岚牵手走出去,两相目瞪口呆。
吕字圩反应算一般,毕竟修戎经常干丢下他这种不是人的事儿,左晴就接受不能了,又岚重色轻友的属性太满,前头话都不想说,一对上修戎,好一通关心。
她鼓着腮帮子,“我再管她,我就是贱!”
吕字圩顺势搂住她腰,下巴垫在她肩膀,轻轻晃着脑袋,晃成个拨浪鼓,“不管她。反正修戎也不会让她受委屈,你就多管管我,省了我老跟个没主的一样。”
左晴瞥他一眼,“哪儿都有你。”
吕字圩撒娇,手往左晴身上摸,“瞎说,我明明只在有你的地方。”
左晴懒得搭理他了,吕字圩在令她无话可说方面,极具天分。
吕字圩却没有点管住嘴的意思,“媳妇儿,你说,为什么又岚不见方以柔呢?”
左晴:“跟你有关系吗?”
“我就是好奇,按说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是母女俩冰释前嫌,执手相看泪眼的剧情啊,怎么到又岚这儿,发展方向截然相反呢?”
左晴脑海中映现出又岚的脸,她确实太过镇定,但她一点也不意外,“方以柔从没把又岚当人看,更别说女儿,又岚为什么非得跟她冰释前嫌?”
吕字圩:“可是……”
左晴:“人都是相互的,方以柔给了又岚生命,又岚不是不感激,你有见她主动挑衅吗?但给予生命不是说,又岚的生命就属于她,她可以随意糟践。幸亏又岚不是傻逼,在这种事情上还算拎得清,该还击的时候一点也没含糊。”
吕字圩两滴冷汗顺着耳鬓下滑,“我怎么听你说话,这么瘆得慌呢?”
左晴瞅他,“瘆得慌别听,这不是你嘴贱问我的时候了。”
吕字圩:“……”
被谈论的主人公目前正徒步走在冷冬街头,身上披着修戎的外套。
“冷吗?”修戎停住,把又岚双手握在手里,递到唇边,哈气。
又岚摇摇头,“不冷。”
修戎不信,把她搂在怀里。
又岚被迫埋首在他胸膛,“有一种冷,叫你男朋友觉得你冷。”
修戎把她脑袋拉开,脱她身上外套,“不冷就还给我。”
又岚攥住衣领,瞅他的眼神颇为仇怨。
修戎受不了来自于又岚的各种神情,每当不幸被她横眉冷对,原本打算就都被捻灭了。他牵着又岚的手,顺着长街往前走。
总局所在马路,绕过几条街,是个二十米窄径,各种夜场、餐厅扎堆,属于中高档消费区,常年汇聚三教九流,算是个罪恶的小天堂。
以前上学时候,又岚跟左晴经常来,她闭着眼都知道,哪个餐厅的饭好吃。
她带修戎到一间港式餐厅,上来各个口味儿饺子要了个遍。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饺子吗?”她问。
修戎:“你是喜欢一个画面。”
又岚双臂搁在叠落在桌上,“嗯。我跟我爸搬到大院第一年,方以柔到家里给我做了一顿饺子,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完整。”
修戎视线聚在她身上,只做聆听的人。
又岚喝一口果汁,“人遵守法律,并不是法律本身是正义公道,而是它促进社会仁爱,从而使它变得公平正义。而方以柔,虽然是人,但是病人。”
修戎知道又岚即将说什么。
又岚:“她病理学意义上的病发时,意识全无,在这种情况下,既无故意又无过失,任何一个罪名的主观要件都不满足,要怎么叛她有罪。”
在修戎意料之中,只是他没想到,又岚在他不注意时,偷偷做了功课。“她并非持续性精神病人,所以一时无法判断她在犯罪时精神是否失常。”
又岚:“所以精神病人可以逃脱法律制裁的说法,说错的?”
修戎冲她伸出手。
又岚没有犹豫,把手伸过去。
修戎握住她手,“持续性精神病人不满足任何罪名的主观条件,可以不负刑事责任,间歇性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时犯罪,是需要负刑事责任的。尚未完全丧失辨认或者控制自己行为能力的精神病人犯罪,也需要负刑事责任,只不过可以从轻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