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铁拳。
直到揍得自己手有些酸了,他又转过头去望了她一眼。见她泪水倒是歇了些,只眼角连着皮肤一片红红的,像山里刚出窝的小兔子。身上裹着自己月白纹的大衣裳,估计是大得很了,像条被子似的裹严实了,只露得出头脸来,那乌黑的杏眼还闪闪发着光,也不知是带着将哭过的水气?还是天生就这般?不过看起来愈发像只小白兔了。
只听这“小白兔”还“嘶嘶”地吸溜着鼻子,窦元芳皱起眉来:都十岁的半大姑娘了,怎还与淳哥儿哭起来一个样,有鼻涕不会擤一下吗?
小江春本是好生生看着他揍人正不够解气呢,转眼就见他望着自己皱眉,心内暗道:自己哪里又惹着他了?她觉着莫名其妙,忙低头环顾周身,衣裳都裹得严严实实的,连脚趾都未露出分毫,怎就阴晴不定起来。
元芳见“小白兔”鼓着嘴巴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与当日自己在酒楼见到的那个能言善道的小姑娘不一样了,与那日教训起同学来头头是道的小姑娘也仿似不是同一个人似的。
难道是真的吓傻了?想着又皱起眉来,下狠力踢了林侨顺一脚,人家小姑娘好好的活泼性子,偏生被这畜生吓得说不出话来,打死他亦不为过。
好半晌后,“相公,相公你还好吧?”外头望风的小厮方踉跄着摸进来。
“哎哟,死小儿,快扶小爷我起来,还望甚大头风?”
小厮心内暗道:还有力气骂我,看来是教训不够哩,只盼着这位“十三爷”上去再加几个铁拳。其实他早就回过神来了,只躲在外头听声响,听着平日吆五喝六的主人被揍得哭爹喊娘,颇有股“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畅快|感。
老天是善待他的,让他心想事成了。
江春却是连这小厮亦看不惯的,主仆二人不过是一丘之貉,若没有他将自己骗过来,又怎会受这欺辱,好在最后窦元芳来了……虽然没穿金甲圣衣,没有万众瞩目,没有脚踏七彩祥云,但自己是该感谢他的。
那小厮眼见着主子被揍得有些狠了,才跳出来咋呼道:“你是何人?我们小爷是当朝胡尚书的外甥,惹恼了胡尚书,到时候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元芳嗤笑一声,对着林侨顺胸脯又是一记铁拳,直将才坐起来的他又打翻在地。
听这“嘭”的一声肉响,江春估计他五脏六腑连着后背都震出回声了罢。
元芳故意低下头去问他:“爷没听清楚,你是何人?”
“十三爷,十三爷您是我亲爷爷,我是您亲孙子,孙子我再也不敢了!”心内却将小厮恨个半死,要他多嘴多舌惹恼这祖宗!甚“胡尚书”,莫说这胡家老三还只是个侍郎呢,就是真坐上了尚书的位子,在这位面前亦是不够看的。
窦元芳见他那没骨头的样子,心内愈发不屑,单手揪着衣领将他提得半人高,再狠狠往地上一掼,世界终于清静些了,只余林侨顺气若游丝的呻|吟声。
那小厮见着他如此神力可怖,早就吓得双股颤颤,“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去,对着窦元芳不住地磕头告饶:“爷爷饶了小的罢!小的也是听命行事,是小爷让我去诓这小姑娘的,小的事先俱不知情。”
窦元芳皱着眉道:“你且将经过细细说来。”
“小的,小的前几日就见小爷使人阖府打听那日进了些什么人,自听得这小姑娘的来历,就吩咐小的去买了些药,说是要让她尝尝……今日小爷早早地将墨香姐姐使走了,让小的从大厨房跟到启月阁前,诓了她往这偏院来……小的没参与,俱是公子一人策划的,小的也是被逼无奈……”小厮声泪俱下地辩白。
“他从何处听得这小姑娘来历?”
“小的不知,估计是大厨房罢……”那小子眼珠乱转。
“嘭”元芳当胸踹了他一脚。
“小的说实话,是,是我拿了五十文钱从她们一起的一个小姑娘那儿打探来的。”
“叫甚名字?”
“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那他买的何药?现在何处?”
那小厮忍着心窝痛,翻起眼皮瞧了这位爷一眼,道:“就是,就是那种药。”心内却怪这小爷不识风情,现今汴梁城里到处有卖,有那要祸害小尼姑、小寡妇的,轻易使上一小包,保准立竿见影,心想事成。
窦元芳最是见不得他那副内里藏奸的样子,又踹上一脚,问:“好好说话,到底是何药?”心内想的是,若能问出甚害命的毒|药来,正能将他二人绳之于法了,现今官家对人命官司最是严苛,“杀人未遂”亦属重罪。
“十香快女散”小厮脱口而出。
就算是再不识风情,窦元芳也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这等肮脏物,这主仆二人果真蛇鼠一窝,下耻,对着小女娃使这般手段,若是自己晚来片刻……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这女娃可怎了,他抬起头来,转过身想要询问一番,却见小江春已趁着他问话的功夫,将衣裳裙子给穿好了。
桃红色的一身衬得她小脸雪白,目珠闪光,虽头发散了些,但整个人犹如一朵刚冒头的嫩花苞,当真是当朝大才杨万里所云的“小荷才露尖尖角”了,怪不得……
“怎穿这身衣裳,一点也不好看,像朵花似的。”
江春好容易歇了泪,却又在心内嘀咕起来:都说“春花秋月”“闭月羞花”“人比花娇”形容女子好看,我像朵花了,怎还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