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转身,顾小白随着赤火子来到了另一处房间。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透出斑斑点点细碎的光亮,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是为不凡。一入眼,一个浑圆的白色绑带团子直愣愣的躺在上面,鼾声如雷。
赤火子淡淡说道:“此子已无大碍。”
一直忧心忡忡的顾小白脸上神色一顿,瞬间安定了下来。
“有一件令老朽感到很是奇怪的事情。”赤火子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旁边的顾小白,满脸的疑惑之色。
“掌门什么时候这么看重过杂役弟子了?不仅耗费一颗人阶上等的养生丹,而且万分叮嘱老朽一定要细细照看。”
被赤火子突然这么一提,顾小白也是一呆,心里思索了一下。
总是感觉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赤火子狡黠的笑了一声,“不过,作为条件,你从今以后就是老朽丹房内的一名杂役了。当然,罗大柱不是。”
顾小白相对无言,只能默允。
“你以后的房间就在隔壁,自己去看看吧。”此时的赤火子一副‘很是’客气的样子。
一言未发,顾小白默默前去,冬灵儿竟然好奇的跟了上去。
透亮的窗子面临着同一个庭院,装着同样的栅栏,其上布满了满是尘埃的蛛网,藕断丝连的杂乱缠绕着。映入眼帘的绿色窗台,由于眷恋着太阳,如今已经褪色了。
“这满是疮痍的苍凉庭院还真是适合自己啊...”顾小白轻声细语了一番,一旁的冬灵儿皱了一下柳眉,显然是没有听到他在嘀咕着什么。
没有锁,顾小白丝毫没有在意其上的污垢,轻轻推开,破旧的老木门,发出一声沉重不堪,仿若迟暮之态。
窗户下面摆着一张乌黑的桌子,铺着一块早先也是绿色,现在却尽是斑点的台布。一对许久没有点亮的黄铜烛台,一张薄薄的黄木板床,一把破旧的木椅,也都尽是灰尘。
这从里到外,与其说它是个庭院,不如说像一个坟墓。
“哪里可以打到干净的井水?”顾小白忽然的发问,冬灵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井,井水?
“啊...啊,就在那边。哦不对不对,是那边。”冬灵儿面色泛红,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到这个,最后几乎是手舞足蹈的帮顾小白指清了方向。
“谢了。”顾小白循着纤纤玉手所指的方向,迈步走去。
留在原地的冬灵儿满脸的诧异之色,她是真真确确的看不懂远去的那道身影了。
他真的是宗门第一废物吗?
可是他开元脉,战万通。
他真的是那个胆怯如鼠的瘦弱少年吗?
可是他练武场上临危不惧。
他真的还是那个顾小白吗?
罢了,这样也好,总比每天死皮赖脸的缠着自己强。
树影在大地上缓缓移动,天际边拉开了黄昏的帷幕,练武场上的喧嚣也是逐渐消停,今天的选拔到此为止了。
一条青石铺成的幽径,迎来了一个瘦弱的青衫少年,他卖力的挑起两桶满满的井水,虽然摇摆不定,但是洒出来的少之又少。
慢慢地将之挑入屋内,小心翼翼的放下,唯恐滴洒半分。环顾了一下四周,无奈的脱下长衫,浸入水中。
捞出,拧干,小心的开始擦拭桌角,一块又一块的地方开始透着亮堂,这一刻似乎是其它声响都寂灭了。
顾小白专注在每一块布满灰尘的地方,外界的纷杂再惊不起他内心的波澜,仿佛此刻,摆脱了尘世一切烦恼,像鸟儿那样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所有的答案都是失去了温度,斜日半山,暝烟两岸。
柳川的事情,万自成的事情,以及前世的种种纠结,渐渐开始被顾小白深埋心中,当你手中抓住一件东西不放时,你只能拥有一件东西。如果你肯放手,你就有机会选择更多。
人生之所以会累,是常常徘徊在坚持和放弃之间,举棋不定。人生之所以会烦恼,是记性太好,该记的不该记的都留在记忆里。人生之所以不快乐,是计较的太多,追求上进太少。
人生就是这样,过去的一页,能不翻就不要翻,翻落了灰尘会迷了双眼。
顾小白欣然接受自己丹房杂役的身份,他明白了,人生在世,要知足,要感恩,不可以再任性强求。
他明白,看人看事不像上一世那样简单。他明白,自己这一世,无论生与死,欢乐与痛苦,盛衰与荣辱,都要自然如流水,该来的总要来,不来的求也不到,百川归海,万物归一。
他明白人生无常,虽未必大起大落,却也常有坎坷跌宕。我若能保持一颗平常心,按本色做人,按角色办事,按特色定位,不以失为忧,不以得为喜,人生就可时时安乐。安守一颗平常心,才能笑看风云。
他明白人生一世,无非是尽心。对自己尽心,对所爱的人尽心,对生活的这块土地尽心。既然尽心了,便无所谓得失,无所谓成败荣辱。很多事情便舍得下,放得开,包括人事的是非恩怨,金钱与感情的纠葛。懂得舍,懂得放,自然春风和煦,月明风清。
他明白人生没有真正的绝境,无论遭受多少艰辛、经历多少苦难,只要心存希望,就总有一天能走出困境,让生命重新开花结果。
就这么一瞬间,顾小白心里通透了。
长流的时光,掌握在谁的手里,心若不动,世界无恙,人生静好。静,流淌出智慧,智慧丰盈着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