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回锦林院时,后面还跟着几个小厮。
她喜上眉梢的踏进了院内,吩咐着几个小厮,让他们去耳房将聘礼都搬出来。
“夫人,这是?”方嬷嬷从正房踱步而出,就见右手边耳房鱼贯而入的小厮们,被吓了一跳。
“无事,是来搬的东西的。”赵氏合不拢嘴的笑着,又问:“岚儿,阿容呢?”
“二姑娘在屋里头呢,三姑娘早些去玉书斋读书了。”方嬷嬷念着,便让一个小丫鬟去喊沈岚过来。
赵氏摇头:“一会我亲自过去。”方嬷嬷应了一声,伺候着赵氏进屋,侍在紫檀八角桌后,她动作轻缓的替赵氏揉捏着肩背,声音低缓温和:“老祖宗传信过来,说过些日子要到江北一趟,是怕夫人在沈府受人欺负,过的不好,亲自看过了才放心。”
“什么?!”赵氏眉头忽高,板起了一张脸:“是不是你们又传什么话回去了!”
“老奴不敢。”方嬷嬷频频摇头:“老祖宗是心里挂着夫人,夫人一直待在白马城,这次突然离家这么远,老祖宗哪里放心下,这不是还有岚姐儿,老祖宗也想见见岚姐儿。”方嬷嬷心头大抹一把冷汗,其实是老祖宗早些就传信过来,问夫人在沈家的情况。
赵氏眉头扭得更紧了:“不行不行,快传信回去,就说我在沈府一切安好,不用过来了。”赵氏剜了眼方嬷嬷:“你又不是不知老祖宗是什么性子,还跟着她胡来,如今我在沈府虽说不上什么话,但老夫人待我也算好转,等老祖宗来了,哪还有安生的日子!”
方嬷嬷面色讪讪,为难的开口:“夫人,老祖宗决定的事情……”顿了顿,感受到赵氏的目光,她话峰一转:“老奴现在就差人回信。”心里却道,老祖宗决定的事情,什么时候变过。
赵氏脸色这才缓和过来,起身往内院去。
守在屋外的厉嬷嬷来回踱步在廊下,百般不得其解,不明白,好端端的二姑娘怎么对她变了脸色。
大夫人那还等着她交代,她偏了偏神,浑身一个激灵,连忙躬身:“二夫人。”
方嬷嬷嫌恶的瞪了她一眼:“杵在这作甚,二姑娘呢?”
“姑娘…姑娘正在屋里做女工…”厉嬷嬷弓着身,不敢抬眼,心里早将方嬷嬷骂了千百遍。
方嬷嬷得声,摆手:“这院子里该做的事情多着呢,别在这偷懒!”
便将厉嬷嬷打发了。
赵氏瞧那厉嬷嬷贼眉鼠眼的溜走,平和温静的眉头拧了起来,压低了声音:“眼前这个厉嬷嬷不如常嬷嬷的万分之一。”
“夫人,常嬷嬷与老奴是一同入府伺候老祖宗,后又伺候夫人您,常嬷嬷精明能干,心思细腻,若她能回锦林院伺候,那可是锦上添花的好事。”方嬷嬷叹道。
赵氏若有所思:“只是这事……”
“常嬷嬷是在夫人手下当差,大夫人将常嬷嬷罚去田庄,本就是逾越之举,只是夫人您在沈府不好开言,若老祖宗过来……”
“好了,别什么事情都往老祖宗身上扯。”赵氏打断了方嬷嬷的话,提步迈过门槛。
沈岚听见动静,放下了手中的绣品,隔着屏风的缝隙看去,看清了厅内的情形,便从榻上起身,汲鞋出了东次间。
“母亲。”她轻轻的唤着,温婉中带着一丝迷惑。
院外的一束金光透过薄薄的窗纸,刚好打在立于墙边的两盆竹兰盆景,映着光辉,绿如翡翠。
赵氏笑着“诶”了一声,拉着沈岚坐在当首的横塌上,目光落在盆景上,笑盈盈的开口:“亲人总是在无意间有相似的地方,你父亲也最爱这竹兰盆景。”
沈岚目光顺着赵氏看去,听到这样的话,她不知为何,心中是暖暖的。
“岚儿,方才齐夫人过来……”
“母亲,我知道了。”沈岚低沉的开口,怕是抵不过这命运二字。
“嗯?你知道了?”赵氏缓缓一笑:“也是,外头那些小厮那么大的动静,是该知道了,齐府这次退婚,不会外传,你不用担心,母亲一定会为你另择一门好亲事的。”
“退婚?不是换庚帖吗?”沈岚蓦地睁大了眼睛,退婚,竟然是退婚!
赵氏笑着点头:“是退婚。”
李氏在自己的院中多睡了一会,等起来时已是巳时。
才起身,便梳妆打扮往福华院去。
从江杭回来,她面色红润,神采奕奕,整个人瞧着似更加丰腴了。
瞧见桂嬷嬷,笑得更盛了,先出声问道:“老夫人呢?”
“老夫人在佛堂呢,四夫人先进花厅小坐片刻,老夫人就该出来了。”桂嬷嬷伺候老夫人多年,对老夫人的事情摸得极准。
果然不过片刻,佛堂就传出声音,是老夫人在喊她过去。
桂嬷嬷谄笑着,冲李氏鞠身,便出了明间儿,又喊来了范嬷嬷。
范嬷嬷一个三等嬷嬷,能替桂嬷嬷办事,觉得是极有面子的,听桂嬷嬷喊她,她屁颠屁颠的就跑出了后罩房,殷勤的凑到桂嬷嬷眼前,“嬷嬷,您有什么吩咐。”
桂嬷嬷冲她招了招手,“你现在去锦林院找大夫人,让她过福华院一趟。”
“是老夫人喊话?”范嬷嬷好奇的问道。
“问这么多作甚,还不快去!”桂嬷嬷一记冷眼扫了过去,范嬷嬷忙闭了嘴,匆匆离了福华院。
桂嬷嬷看着范嬷嬷离开的背影,这才不紧不慢的转身进了佛堂。
“怎么才过来。”老夫人跪在蒲团前发问,因为是在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