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四年,亦是大宝两年二月,亦是湘东王派遣大将徐文盛攻打寻阳之时。而早在太清四年,亦是大宝元年十二月,湘东王就命徐文盛率水师取湓城,而后东下攻侯景部。徐文盛以水师舟船未济为由,只以陆军扰袭寻阳郡边界几镇。后湘东王几次遣使督军,徐文盛便于二月发两万水军,自贝矶南下往湓城。于蕲春南与晋南王旗下卢奕部水师交战,未克,遂北退。
卢奕水师胜绩传至湓城,岑孙吾不喜反忧,遂邀军帅卢奕至府内。与他言道:“如今春苗初长,不是大战良机。若能休兵至夏收,便可整兵东下。而今湘东王对寻阳虎视眈眈,早晚必来攻。徐文盛其人虽是缜密良将,但为人优柔,视界亦狭小,此人为帅,断不是卢帅你的对手。所以,反要助他居帅位,莫被替换。”
卢奕便问:“先生意思可是让他赢?保他帅位?可若让他赢,便挫了自家青云水师锋芒。况且,末将想,三月后,青云水师必要东下夺南豫州。若那时湘东王自背后攻来,岂不是让我等腹背受敌。不如,先了结此战。”
岑孙吾沉吟道:“了结此战,却未必了解此事。徐文盛败北,湘东必派其他大将前来。除非……”
卢奕接道:“了结郢州。”
这正是岑孙吾想说之话,岑孙吾道:“只是郢州身后有荆湘,此非一城一池之战,非有两至三次大战不能了结。且这不同于豫章湓城杀贼之战,而是晋南王与湘东王内争之战。你与我需得亲去一次豫章,面见晋南王。”
卢奕与岑孙吾南下往豫章之后,青云水师奉命戍卫北岸,与徐文盛部,虚实互探,各有胜败。而卢奕与岑孙吾亦于豫章请见晋南王,果不其然,晋南王萧黯并不同意与湘东王萧绎决战于郢州。
萧黯并非不恨湘东王萧绎,他去岁至今辗转接到过几次岳阳王兄书信。王兄书信中对这个他自幼敬重的叔父咒骂声声,恨之入骨,也骂萧黯懦弱无能,亲疏不分,未能全力救兄长河东王。萧黯心内实与三兄长岳阳王一样,恨极了这个叔父。他拥重兵不救京城之难,却攻伐骨肉,使得荆湘精英折损于自手,使得王兄河东王惨死。又居心叵测于国难之时,眼见甚至可能授意兰裕攻打始兴。又追杀王叔邵陵王,逼其去北地,使王叔惨死。可萧黯再恨,也不能与他决战,不敢与他决战。他实在无法眼看江东被侯景贼占据荼毒,却转而与自家叔父血拼。便是赢了郢州又如何,不是还有荆州,还有益州。难道要他平了天下,诛杀尽骨肉之后,才能解江南之难,京城之困吗。
岑孙吾也深知他的心思,只道:“只怕湘东王心思不与殿下同,他对寻阳是志在必得。我王师若不与之决战于郢州,则必须要抗敌于湓城北。”
萧黯便问卢奕:“可能扛住?”
卢奕道:“若是此时荆湘两万水军,则可轻易扛至夏收,而后分兵东下不成问题。若湘东换帅或亲率大军倾荆湘全力而来,将有两种可能:一为我王师与湘东王仍必有一战,即为决战于湓城;二为我扛住湘东大军,使其滞留上游,只是我再无力分水师东进南豫州。”
萧黯便问:“若决战湓城,你可有把握胜?”
卢奕道:“不敢轻言于殿下,此其取决于湘东王此战主帅、所投兵力、郢州局势等因素。但末将心内却知,寻阳百姓刚得生息,土地刚长庄稼。我部水师又大多来自移民至寻阳的流人,家眷俱在寻阳。湓城若有失,战火必将重燃于寻阳,又将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而收复建康又不知将待何时。所以,我寻阳军实退无可退,只能必胜保湓城。”
萧黯又问:“若你部扛住湘东三月,我调陈霸先徐子瞻北上。再分兵东进南豫州。可行否?”
卢奕沉吟片刻道:“若荆湘不拼死压境,待陈霸先、徐子瞻部北上,可以分兵两线。若兵船造足,再多与我一月。训练陈徐所部水师,两线均可成。”
萧黯拍案道好,又问岑孙吴道:“岑先生,顶住荆湘大军至夏收,再分兵东下,可好?”
岑孙吾微微一笑,道:“荆湘重兵,非神力不能扛。殿下不如早做筹谋,先将陈霸先部主力调往湓城。甚至告诉陈霸先,可弃新安郡。”
萧黯犹豫道:“新安郡也是春苗刚长,怎能弃民不顾。”
岑孙吾道:“告诉陈霸先,民可尽数带至临川等地。新安流民可让李聿泽调拨安排。新安失去可再得,湓城有失,不可再得。”
萧黯道:“徐文盛部那样势大吗?”
岑孙吾道:“非徐文盛部强势,是湘东王强势。”
然而不久之后,突有探报传来,徐文盛死于武昌,湘东王调王僧辩自巴陵北上。此前徐文盛数次率兵不进,就有谣言说徐文盛暗自交通晋南王,遂常诈败而归。湘东王疑心,遂派人去查。原来却是因当日侯景与任约攻打武昌,徐文盛妻子俱陷于城中,后侯景欲交结招降徐文盛,遂将其妻子安然还给了他。徐文盛心内感念侯景之恩,几番留情,后来亦有意放纵任约。直到前部大将兰裕被任约大败杀死,才怕湘东王追责诛杀了任约。后来亦有心与侯景勾结,只未待合适时机。湘东王萧绎遂遣人以毒酒毒杀徐文盛及其妻,子侄亲信亦有多人遇害。又调王僧辩出巴陵,接管徐文盛部。
王僧辩所部一万精锐水师,其婿定州刺史杜龛亦率五千兵众跟随。湘东王又从宜州刺史建宁侯王琳及巴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