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夜巷的小路,她想起路浓。不知道那天之后怎样,他变得奇怪,会不会和她一样,被什么东西附体?又或者他是先前推理的精神分裂?
随意的转头往旁看,竟真看到刚想起的人。单薄的身影,手里拎着只满满的袋子。
瞪大眼,她的心咯噔一跳。
她又看见,上次在路浓家,阁楼楼梯,见到的黑影,跟在路浓边上,是他把路浓变得奇怪吗?
“怎么了?”姜闲顺着她视线看去,了然,“哦……他啊……”
“你要和你的同学打声招呼吗?”
她没说话。脑中反复回荡着无脸鬼说得第二种可能,他快要死了!她想起他教她做罗宋汤的模样;想起他撮合她与许之遥那声“乖哦”;想起他帮她贴创可贴;想起他在最有生命力的阳光下,和她一起吃早餐。
果然,还是放心不下啊……
“我去看看……”
姜闲歪歪脖子,舌头抵上牙槽。
“麻烦。”
路浓家,门开着,又瘦点儿的男生靠着桌子,萧条至极。她走近,他的脸白到过分,额头全是汗,咬着唇,坚忍着什么。
她上前扶住他,像碰到冰块,比上次更寒气逼人。
“你怎么了?”
他低眸看着她,目光涣散,她感到身上沉沉。
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他始终找不到焦距,另一只手捂住的地方是……胃?
眼前飞过东西,啪地摔在小桌上,是一包药?
“给他吃。”
姜闲不知何时跟过来。
她愁脸看向他,他皱眉。同她一起把路浓扶到旁边的小沙发上。路浓坐那儿,脖颈往后仰,艰难喘息。她拉过他的手,包在掌心,按压他的虎口。
姜闲很快倒来水,“让他吃。”手心,两粒药丸。
她把药丸塞到路浓嘴里,给他喝水,他闭着眼,薄唇微启,喝进去。“唔”好似要吐,她慌忙用手堵住他的嘴,告诉他:“是药,别吐出来。”
他也不知是忍住,还是听懂,真的咽下去。
“是什么药?”她想起问姜闲。
姜闲无语看着她,“老鼠药。”
“不好笑。”
“胃药。”
“你有病?”
“你他妈才——”
“我是问你有胃病?”
“没。”他说,“随身携带,坐地起价,记在你账上。”他插着口袋往外走,回头看了眼,躺在沙发上半死不活的家伙,真他妈的……
现在怎么办?
她抱膝蹲在路浓跟前,看他好像没先前那般痛楚,是不是就能功成身退啦?她实在不晓得该如何面对他,站起身。
他的眼睛倏地睁开,聚焦片刻,锁在她脸上。
她摸摸鼻子,干干地问:“你怎么样?”
他一眨不眨看着她,在确定是梦境还是现实。
尔后,吐出一股药味:“不是讨厌我?”
“也没到讨厌。”她说,“就……”
“就很慌也很生气,转念一想,你或许有什么苦衷——”
说到一半,一道黑影掠到她身旁。不敢斜眼看,眼皮直跳。黑影贴得她越来越近,似乎在端详她。
身体僵在那儿。
听到路浓问:
“你看见什么?”
他不知何时坐直,额发汗湿,贴在额头几缕,汗滑到泪痣那儿,湿亮惑人。伸过手,弱弱地握住她的,“告诉我,你看见什么?”掌心全是冰冰的汗,她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他问得太奇怪,就像他知道她看得见……
“你看得见鬼。”
她震惊地看向他。
他虚弱地喘息几口,挤出脆弱至极的笑,昙花一现。
他一直知道的?
想想一直以来,他从不过问她的行为古怪。
他相信她和隔壁老太太是朋友,这种没人会信的谎。他在老太太家门口,把钥匙递给她,告诉她,她会需要,理由是……预感?她竟然从没思考过,他为何预感如此准确。做罗宋汤的时候,他说过要当心。现在想来,他的那句当心,有好多次了啊……
他在提醒着她什么,因为他有个秘密。
那些被忽略的谜团,无限放大,一缕缕,抽丝剥茧般,露出最深处的真相。
更久之前的地铁上,他问起她和小jī_bā打架留下的伤口——
“怎么弄的?”
“和恶势力斗争留下的光荣痕迹。”
“那你们很厉害。”
那时他说得是……
他的秘密,和她一模一样。
“你也看得见鬼。”
他没有否认,看着她有肉感的手,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一瞬间,她想到抽出,事实上,面对病弱的他,她稍稍使点力就能做到。她鬼使神差地没有这么做。
路浓:“你看到的鬼……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