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越轻,回声却一直震在她胸口。她想起阿虎要上小学很多东西要买,他们家里的窗户也该换块新的,天冷了,会冻着他的。很多东西都要钱,她没学历,也没能耐,只能用身体拼。
那天晚上她瘸着腿,兜里的手帕,包着很多钱。一瘸一拐地跑到菜市场,快要关门,人都撤摊了。她找到卖玩具的摊位,没有阿虎喜欢的那只奥特曼。她问着:还有没有?摊主摇头,说是,以后也不来这摆摊了,他要搬家了。他说得开心,谁都想离开这个贫民窟的。
她想了想,把摊位上剩下的,她看起来不错的玩具,都买了。摊主惊讶地看着她的大气之举,更惊讶地看着她淌血的肿脚腕。
她跌跌撞撞回到家,疼得麻木,阿虎坐在门口,没有爬床,看到她眼睛亮起来。伸手抢过她提着的袋子里,倒在地上,没有一只,是她承诺的,是他的奥特曼。
他哭着说:“骗子!我明天不要去幼儿园!他们会笑我!我说过妈妈会给我买的!”
后来他再也不要奥特曼玩具了,再也不要求买什么。
升上小学,他常常打架,偷遍附近的各种小店,她常常被喊去学校,喊去给他赔钱。升上初中,他认识些三教九流的人,不怎么去上课,打架抽烟样样都会。她每天,推着车,一瘸一拐地喊着他的名字,喊他回家。
有一天,他回来了,站在她面前,把整个家都砸了,修好的玻璃,修好的床,修好的椅子,全都破烂一片,他看她,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他说:
“我最恨你!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你这么穷为什么当初要把我生下来!陪你过这种该死的苦日子!”
他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她想了很久很久,发现他说得好像是对的。当初瞎了眼嫁给一个男人,他穷,他们搬来夜巷。他不求上进,染上赌博,她怀着身孕,还要遭到他虐待。他被人砍死在街头。她有了这间屋子,只有她和她的阿虎。她想,她可以干几份活,把阿虎养大,他们会一起走出这里,会有个更温暖干净的家。
想法成真,走出去的是她的阿虎。
只不过,他不要他这个没用的妈妈了。
场景再切换——
多年之后,她的阿虎回来了。他带着他的妻儿,出现在她面前,看起来过得挺好。妻子虽然泼辣,但满眼都是他,她觉得真好。
可是,听到他们悄悄说的话,又不太明白。
“那个老太婆什么时候死哦?看起来还能挺几年!”
“让她把房子名字转填我们,不就行了?”
“这个房子,你看这个地段,早晚是要拆的,拆迁费什么的少不了!”
“有什么不好说的,就说让她换个环境,给她找个养老院。她懂什么?”
她的阿虎,抖抖手里的烟,扔在地上,脚底碾了碾。
他说:“我和她说说吧,大不了给她找个好点的养老院。”这大概是他最后的妥协。他走进来,她仓皇地坐到小凳子上。
想了想,还是告诉他,她的不妥协:
“我住惯这儿了,想一直住这儿。”
这样你们为了房子,还会来看看我啊。
“那你就死在这里吧!”
他们走了,再也没来过。她错了吗?不对,她的儿子,哪会这么狠心。他一定会来看她,为了房子,也会来吧?
“小时候没给阿虎买的,是妈妈不对……”她把新的奥特曼放置到大饼干盒里,“阿虎有了宝宝,我要给他很多很多奥特曼……让他知道,奶奶很爱他……”妈妈也很爱阿虎……
童颜打开饼干盒,倒出来,许许多多唤不出名字的奥特曼玩具。她刚数起,路浓蹲在边上,说:“二十四只。”他困惑道:“从她的儿子离开,应该二十年。”这多出来的,又算什么?
“是从五岁开始的补偿。”她沉声告诉他,“五岁没有给的,还有之后每年给不出去的。”
“那还差一只?”
“还有今年的。”
她压下胸口的苦涩,说:“她托我买的。”
他看到她眼角的晶莹,在昏暗之下,更闪。
她把地上摊着的奥特曼,捣鼓进盒子里。捧起,跟着路浓往下走。出了门,路浓把钥匙拔下,给她,在她的愕然下,对她说:
“我想你还会有用。”
“为什么这么说?”
“预感吧。”
他说完,提了提手里袋子,“童颜,请你吃饭?”他解释说:“还欠你一顿,不是吗?”
她又跟着他走到旁边的屋,他开门,里面的房型比老太太的屋大点。他先去旁边拿了件外套披上,她觉得奇怪,这屋挺闷热,他却冷?
或许偶像是心静自然凉吧。
他打开灯,橙黄色的灯光,比老太太的亮些。她看见一张小木桌,两把小椅子。洗手台、灶台、小冰箱、碗柜子都簇在一块儿面积狭小的地方。
她乖乖地坐在小椅子上取下,抱住。看着他从小冰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