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碎碎落入厅内, 被冷淡刺眼的白炽灯光驱散。
此时, 偌大的客厅中,只有老人坐着。
他身后陈列摆放着一系列古董字画, 色彩浓重艳丽,这般热烈的图案丝毫不能将空间中冷寂的气氛改善。
反而, 愈发焦灼难测。
须臾,门外走进来的中年男人, 手中握着一沓相片, 老人接过去未等全部翻看完,用极狠的力道摔到桌上,“你看看你每天都在做什么——”
周徐礼安静站着, 脊背挺得笔直, 垂眸淡扫过照片上的图像, 冷声开口:“您派人跟踪我。”
老人嘴唇紧抿,对身边的秘书使了个眼色。
秘书得到示意, 打开另一只手中的文件袋,抽出一份资料。
老人看完,一并扔到桌上, “不知道你的小女朋友,会不会和你一样倔。”
周徐礼垂直身侧的手攥成拳,想要上前时, 被身侧的人拉住。
周温澜今天本可以不来的,反正主家的事和他关系不大。但考虑到周徐礼有可能会和老爷子刚起来,硬着头皮陪着他。
“周徐礼,除了周家,你别无依仗。”老人缓慢起身,走到他面前,“我培养你这么多年,不是让你给我添堵的。”
周徐礼微低下头与他对视,“那你培养我,是为了什么?”
没等对方回答,继续说:“是让我每天跟在大哥身后,当个影子,一直默默等到大哥去世,来替补他的位置,成为下一个周徊?”
周温澜一惊,没料到他会直白地将这番话说出来,不加修饰的,狠狠扇了老爷子一个耳光。
周徐礼莫名弯起嘴角,自顾自答道:“也是,像您这样的人,怎么会关心我们小辈的死活。”
话音刚落,老人抬起手中的拐杖,狠狠砸向他的脊背。
周徐礼闷哼一声,勉强支撑住身子,缓过疼痛的劲儿,“您被我说中了,所以才会恼羞成怒。”
……
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周温澜在车上帮他处理完伤口,“这次老爷子下手太重了,看这伤势估计要四五天才能好。”
周徐礼穿好衣服,沉默看向窗外。
启动车子,离开半山别墅区。
环山区绿植茂密,树种交错栽种,一些养分不足的树苗已经渐渐枯萎,完全隐蔽于高大乔木之下。
夜幕完全降下,深沉的天幕挂着几颗明亮的星。一路疾驰回到市里,遇上每天的堵车高峰。
周温澜摸不透对方的情绪,故作轻松开口:“你其实也没必要正面和他刚吧,现在大哥还在,老爷子不会下狠手的。”
“他需要我,所以不会动我。”周徐礼搭在膝盖上的手轻敲两下,声音渐沉,“但他在调查宜宁。”
周温澜斜睨他,“哟,谈了恋爱成痴情种了。”
“你那未过门的小女朋友要是知道——”
周徐礼按着发涨的眉心,打断他的话:“闭嘴吧。”
周温澜噎住,日哦,这让闭嘴的口气和那小女朋友一样,想让人揍哭。
-
陆宜宁和林嘉喝酒回去,十一点过五分。台上的dj换成一个外国男人,电音玩得很顺手,音浪一波接一波。见她们要回去,用并不熟练的中文挽留。
林嘉扶住树干干呕,没吐出东西来,眼泪却哗哗的流了满脸。瘦弱的身躯蹲在地上,裙摆染上了些尘土,长卷发被汗浸湿,刘海成缕洒在额前。
陆宜宁看不下去,“喜欢就去告诉他,现在医疗技术那么发达,你怕什么呢。”
林嘉撩起散乱的长发,自言自语,“对啊,我怕什么。”
陆宜宁没在多说,找代驾送她们回去。
到公寓楼下,已经接近十二点。
陆宜宁今晚喝得少,意识很清醒,八点多给周徐礼发过短信,说争取十点钟回去。
然而,超了两个小时。
小心翼翼打开房门,客厅中的灯没开,玄关亮着一盏壁灯,她试探地迈进一只脚,返身关门时,身后幽幽传来一句:“十二点了。”
声音猝不及防,吓得她直接砸上了屋门。
砰的一声,震得她浑身颤了颤,慢吞吞回头看向距离自己不过三步远的人影,“你还没睡啊。”
周徐礼轻靠住博古架,面容隐在暗色中,“我在等你啊。”
非常正常的话语,异常平静的口吻,陆宜宁却从中听出了威胁和警告。
她盯着脚尖,闷声道:“林嘉不开心,我就多陪了她一会儿。”
周徐礼亲眼见她回来才放心,伸手捏了下她鼓起的腮帮,“去洗漱,然后睡觉。”
陆宜宁乖巧点头,等了一会儿没看到面前的人有离开的势头,忽然想起什么捂住嘴巴,瓮里瓮气说:“我喝酒了,今天的晚安吻要留到明天了。”
周徐礼忍笑,“我是想提醒你,走路的时候不要踩到宝宝。”
“它现在,正窝在你脚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