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错了……”夏云岚鼻子酸酸的,心里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难受,嘴角边却努力绽出一抹浅笑道:“弟子以后……不敢再对师父的事胡思乱想胡言乱语……”
她说不下去了,浓重的鼻音几乎完全出卖了她毫不容易伪装的无所谓。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她猛地扯了扯马缰绳,用脚尖在飞霞肚子上踢了一脚,不顾暮色深浓加快速度越过夜凝尘向前冲去。
“云岚——”夜凝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夏云岚只当没听到。
“你要去哪里?”山神庙前,腾影横身挡住了飞霞的去路,完全暗下来的夜色里,夜凝尘缓和了声音道:“咱们今晚便宿在这里,你还要往前走么?”
“那便宿在这里吧。”夏云岚下了马,已然恢复了若无其事的神态,将马拴在庙外树下,径直走进漆黑一团的山神庙。
夜凝尘划开火折子,点亮了供台上的灯烛。
晕黄的灯光下,但见小小的山神庙不知被何人打扫得干干净净,供桌后供奉的山神塑像样貌威武,且带着股少见的儒雅之气,不似别处的吓人。
供桌上有成捆的香烛,还有瓜果点心等物,可见此庙虽地处偏远,香火倒是从未断过。
庙内西南侧墙角处铺着块茅草编织的垫子,想是为方便过往行客住宿特意留下的。可惜那草垫很小,一人睡上去固也够了,要分作两块却不大足。
夏云岚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只考虑着住山神庙方便,无需打扰乡民,可她和师父孤男寡女,暗夜独处一室,说起来与这苍云大陆的礼法未免大不相合。
苍云大陆的礼法在她心里虽然和狗屁差不多,在师父那样古板的人心里,却可能比山还重。
师父说出那样冰冷严厉的话来,是否便是为了提前警告她,叫她安守做弟子的本份、不要想入非非呢?
她忽然懂了。
看了看墙角的草垫,夏云岚勤快地提着星文剑道:“师父先休息,弟子到外面再割些枯草来。”
“云岚——”夜凝尘身形一动挡在了夏云岚面前,伸手阻住她道:“适才是本座说话重了些,你还在生本座的气吗?”
“弟子不敢。”夏云岚面色如常、恭恭敬敬地道:“弟子说错了话,师父骂弟子几句、甚至打弟子几下都是应该的,弟子岂敢与师父计较?”
“既如此,赶了一天的路,你身子弱,且先去休息吧。”夜凝尘温声道。
夏云岚客气地道:“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世上哪有弟子闲着反让师父去做事的道理?”
“你还不曾正式拜师,无须讲究这些。”夜凝尘道。
“好吧……那弟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夏云岚向夜凝尘拱手施了一礼,回身走到草垫旁,铺了件衣服倒头就睡。
睡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夜凝尘出门去割草的声音。夏云岚有些奇怪,装作不经意地翻了个身,睁开半只眼睛,却见夜凝尘在供桌前的蒲团上一动不动地盘膝坐着。
夜渐深,山风“呜呜”地从庙外吹过,偶尔漏进来的几丝风吹动供桌上的灯烛,吹得一室光影摇摇曳曳。
风声灯影里,夜凝尘身着黑袍的身影如同一座静止的雕塑,看得夏云岚的心没来由地有些发疼,嘴里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
夜凝尘忽然站起身,朝夏云岚走过来。
夏云岚急忙闭上眼睛,调整出均匀的呼吸,装作睡熟的样子。
随着一两声窸窣的响动,一件厚实的软袍覆在夏云岚身上,带着淡淡的竹叶清香。
夏云岚屏住了呼吸,心跳得很不规律。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从身边移开,夏云岚方敢再次睁开眼睛。
“既然睡不着,便同本座说几句话吧。”夜凝尘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倦意地从蒲团处传了过来。
夏云岚没有说话。
“云岚——”夜凝尘似乎并不需要夏云岚作答,低沉的声音兀自淡淡道:“本座心里只有一人,别人再好,又与本座何关?”
原来她根本瞒不过他……虽然他现在并没有看她。
“对于慕容惜华……”夜凝尘道:“本座不过有几分愧疚之情罢了,你却吃的哪门子干醋?”
夏云岚的眉毛抖了一下,心跳停了半拍。
她吃醋了吗?她是在吃醋吗?她果真在吃华师姐的醋吗……
一连问了自己三遍,她突然发现,师父说的是对的,她果然在吃醋。
这个发现将她吓了一跳,俄而想到,师父心里已然有人,连华师姐那样美得惊心动魄、心性温婉善良的女子都入不了师父的眼,她这个不知礼教为何物、行事任性随心的女子能入得了师父的眼么?
这醋吃得实在是莫名其妙。
她舔了舔嘴唇,慢慢睁开眼睛,极力用平静的声音道:“呵呵……弟子吃着玩的。师父对师母用情至深,弟子向来是知道的,是以绝不敢对师父有什么非份之想……师父莫要误会。”
她不是想要欺骗夜凝尘,她只是……想要骗过自己。
“非份之想?”夜凝尘将这四个字在口中咀嚼了一遍,低沉的声音和着门外的山风道:“为什么你会用到这个词?本座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你不敢想的。”
夏云岚从草垫上撑起半个身子,抓着夜凝尘盖在自己身上的斗蓬,目光盈盈如水般望着夜凝尘道:“遇见师父之前,弟子的确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可怕的。遇见师父之后,弟子却常常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