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头发随你娘,又长女黑。”
父女俩说着话儿进了宣德堂。
洛俪还是七八岁时进来过一次,后来再没进来,这里留了洛康的乳母柴婆婆与洛康的乳弟在这里看守。素日里柴婆婆只打扫一下庭院,而柴三毛则负责养护洛家后花园的花木,白日做花匠,府里就回宣德堂陪老娘、妻儿。
宣德堂是二进的院子,进了大门是前院,过了边角门才是后院。
柴婆婆独自一人住在后院,她的儿子媳妇与孙儿们则住在前院。
因前两日得到消息,听说洛康要归家,柴婆婆早早就与新派来的小厮、丫头一起,把后院收拾得干干净净,所有的摆件都照着洛康当年在家时的模样摆放,丁点都不许出错。
柴婆婆听说洛康回家,就一直站在院门口张望,她的身后站着柴阿毛夫妇与两个孙儿,柴阿毛刚十六就成亲了,他的两个儿子大的已经二十出头,小的也有十七八岁,只因她一个寡妇,儿子又是花匠,两个孙儿至今也没能娶上媳妇。
洛康的长随小子执书正领着几个小厮护院抬了几口大箱子过来,唤了声“老爷”,“给府里的箱子照着老爷贴的纸条都送到颐和堂和睦元堂了,这是老爷的随身物什。”
“抬进我屋里。”
洛康近了院门口,柴婆婆唤声:“三老爷,你总算回来了,这些年,我天天盼,月月盼,就盼你能再回来啊!你上回给老候爷过寿,这一去就是近十年,可想死老奴了。”
对柴婆婆,洛康是有些感情的,毕竟是他的乳娘,而今再看,比铁氏瞧上去苍老了不少,两鬓都有白发,“乳娘老了……”
“我怎不老呢,阿毛家的两个小子,大的今年就二十一了,小的都十八了,唉,阿毛小时候读书不成,给你做书僮,今日认识十个字,明日就只认得六个,忘得比记得还快,也怪老奴没这福气啊,享不了儿孙福,还得替他们担心。”
洛康能干,所以柴婆婆一家在洛府也没人受欺负,可家里饿不着冷不着,整个顺天府都知道洛家日子过得节俭,下人们的月例也不多。柴婆婆领着管事婆子的月例,柴阿毛则领着花匠的份例,柴阿毛的媳妇只领的大丫头的例,两个儿子柴大宝、柴二宝文不成、武不就,只得在丁管家那儿打个下手,跑个腿,虽然识字,却是洛府下人里头下等之姿。
柴婆婆要跪,被洛康一把止住,“乳娘别见外了,一大把年纪,没跪坏了膝盖多的都去了。”他扫了眼柴阿毛夫妇。
柴阿毛一脸憨厚状,脸上挂着老实的笑容,胆颤心惊,低垂着脑袋,自卑得似要低到尘埃里。
阿毛婶眉目清秀,脸上挂着笑,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柴婆婆一见儿子儿媳这般模样,气不打一处上来,“见了三老爷,除了跪着,连安都不请?三老爷莫与他们一般见识,阿毛从小就有胆小的毛病,她媳妇人前还有个机灵样,这会子听说三老爷在朝廷当了大官,吓得不敢说话了。”
柴婆婆看到洛康身边的姑娘,“这是三姑娘吧?一个府住着,三姑娘忙着做学问,还是八/九岁时来过宣德堂,莫不是姑娘还在为那只瓶儿的事难受,你不是让人送了一对瓶儿摆上么?定是被吓住了,后来几年都不能宣德堂,躲得远远的。”
洛俪哪里会为打碎瓶儿的事难受,着实心头不舒服,她就在宣德堂看了一遍,一只花瓶就落下来打碎了,后来她拾了瓷瓶瞧过,上面似有破碎的旧痕,似被人拼凑回去的,好巧不巧,她只是突然想起了爹娘,想到宣德堂寻些爹娘的身影,明明离那瓶儿远远的,怎么瓶子就掉下来。
柴婆婆还扯着嗓子大叫:“啊哟,三姑娘啊,这可是三老爷最喜欢的花瓶,你怎么就给打碎了。”
梁妈妈当时还在,争辩道:“姑娘离了五六步远呢,怎就是姑娘打碎的。”
两个人争执了起来。
洛俪蹲下身子拾起瓷瓶碎片,见上面是旧痕,立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下很是不快,她显然是被别人诬陷,别看柴婆婆的儿子媳妇瞧着老实,以她的判断,这两人真不是老实人,还有柴婆婆也不会省油的灯。
丁管家行事沉稳,这府里的下人说不多,也真不多,各房各院各处有多少人,都是有定例的,说不少也不少,但凡性子沉稳,办事得力的,前府会得丁管家与洛廉赏识,后宅则有苏氏高看。多少小子、丫头进来又出去了,进来时是半大的孩子,出去时都是该婚配之龄,或在外头谋了管事,或在庄子上当了庄头,又或去了码头做个掌事的,为甚这柴婆婆只做了宣德堂的管事婆子,说是管事婆子,其实就是一看家护院的,负责打扫宣德堂。
柴阿毛比洛康晚三日出生,人是老实,也只有一点养花的本事。
洛俪对柴婆婆这人还真没好感,忆起几年前她算计自己打碎花瓶,她回头就挑了浣莲阁一对花瓶补上,她是懒得与柴婆婆一般计较。
洛俪原作不提,偏柴婆婆借着那花瓶说事,她淡淡地道:“当年那花瓶可不是我打碎的,我离花瓶五六步远,而且当时我可拾了碎片瞧,上面的裂痕都是有些日子的旧痕。”
柴婆婆忙道:“三姑娘打坏了花瓶不是又赔了一对送来,老奴又没说甚?三老爷啊,你可得管管三姑娘,这小姑娘家还是安静和顺些的好……”
素绢立在一侧,顿时就不乐意了:“当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