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斌办事效率高，为的是给oss留个好印象，展陶信以为真，马上给南城那边打电话，结果满耳是喧嚣，不知发生了什么。展陶大声说话，想让对方给一些有效回应，不料声音愈加嘈杂，甚至听到了一些打斗破裂的闷响。
信号断了，展陶一头雾水地放下手机，与莫屿对视一眼，两人预料到怕是南城一高出了事，只是有百号纸人坐阵，应当不会有安全问题才对。正因为如此判断，展陶并不是很心急，他让莫屿一行留在国展厅待命，他赶晚班飞机回南城。
从外滩到沙市机场，再坐上回南城的大巴，到南城一高时，已经快中午了。没有空间跨越装置，时间显得格外不值钱。展陶风尘仆仆身心疲惫，望着南城一高堵得水泄不通的大门，迟迟沉默无语。他没有看错，这些人在游行，他们打着横幅，人人精神勃发，口号喊的好不热闹。南城一高的铁门紧闭，游行闹事的人进不去，也没想罢休，他们逗留在这，有劲了就往门上顶一顶，铁门摇晃剧震，生锈的支柱看着要断了。
可以想象，门一旦倒塌，游行者便会不顾一切地顶上去，混作一团碾碎所有阻碍物，人类的破坏力可不弱于森林野兽，特别是成群结队的时候。展陶心情有些焦急，纸人倒不是他担心的对象，他们有充分能力自保，可那些学生呢？若是引发踩踏事故的话，极可能出现过百人的死伤。展陶紧忙找一置身事外看热闹的老头问道，“您好，我刚从外地回，这是个什么情况呐？”
老头白须像河虾似的翘起，颇有滑稽的意味，他先是半耷拉眼看了会儿展陶，像是在看个稀罕事物，半晌才道，“今天是教日活动，圣神教信徒游街，昨日有人举报南城一高窝藏异教徒，这不，都来闹事了，想斗一斗。”
展陶恍然，事情缘由是这般，只是圣神教是哪家子教派，怎的从来没听说过？光是看这条街的人头，足以可窥教徒数目之多。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号召集聚了这么多的信徒，可想其教宗大人之神通。信仰这东西，人人该有，只是信仰若是错了，便是这世间最凶烈的毒药，引人坠入九幽深渊不得救赎。
门还是塌了，狂热者们蜂拥而上，以为征服了一座堡垒城池，他们踩踏在铁板上，精神亢奋的很打了鸡血似的。他们见人便抓，逼问其身份，凡有支支吾吾，对答不流畅者，一律视为异教徒嫌疑人。如此大的阵势，能镇静应答的终归是少数，所以大部分学生被围困住了，准备押回圣神教分舵。这时候隐匿暗处，静观其变的纸人们站了出来，同他们一起的，还有联盟的其他成员。
展陶曾说过，联盟存在的意义是捍卫为人的权益，如若生命受到威胁，尊严遭到侮辱，那么联盟成员将义不容辞以身为盾。事实是，他们做到了，他们铭记了本联盟的训条，在学生们人身受到迫害时，即便是最普通最羸弱的联盟成员，也无所畏惧地站在了前方。
联盟的人很多，但圣神教派的狂热信徒更多，有人眼睛一亮，从人群中钻出来，指着联盟成员尖声道，“他们是异教徒！他们不信仰佛陀！是邪恶份子！”
有了出头鸟，顿时涌现出无数跟风者，他们热衷于表现自己的立场，这样才有机会真正加入圣神教派。虽然他们表面上参加了教派大多活动，可仍属于狂热信徒行列，不被教派记名在内，真正的教徒在庙宇里念经诵佛，听佛陀授课传业，根本不会来这种地方。
狂热信徒们相互拥挤着往前逼近，然而却无一人真正敢动手，他们内心实则怯懦，一切行为不过虚张声势，他们只是凡人，其中有人甚至不配为人。他们丑恶的嘴脸鼓吹叫嚣的模样，着实令人作呕，有人打破僵局，揪着一个女学生的头发，故作凶狠道，“他们也是异教徒！我们先斗他们！”
有了台阶下，其余人自然乐在其中，心思全放在了没有战斗力的学生身上，见局势突变，联盟成员们绝没歇着，纸人罗列成战斗阵型上来抢人。为了不必要的伤害，善良淳朴的纸人们并未动用武器，赤手空拳的打了过去。但是，狂热者们手上没空着，也许他们没有像样的兵器，可钢棍啊啤酒瓶啊，几乎人手一个，逮着人就一通乱砸。
很多纸人受了伤，更多的学生被误伤了，交火不过十多秒，地上就已经躺下了好多人，他们或头部血流不止，或胸口被插上一锐器，奄奄一息不知死活。人死了，就和咸鱼一样，动也动不得，硬挺挺的杵在那。
展陶也动了，不若惊雷，如轻风细雨，推搡开围团的狂热者们，将受困的学生们营救出来，他持刀横卧在胸前，刀像堤，可以拦住洪水，避过激流。刀在手里，就算全世界为敌又如何？展陶感受到了刀柄上的热度，不是刀身本体在发热，热源来自胸口深处，名为识海的地方。没错，火种育在水里，它不会熄灭，永燃不止。
自吞噬火种以来，展陶的身体已经多次出现了这类异状，对此，老板给出过评价，但展陶却无可行办法。他控制不了那股真实的热度，无论是体表，或是体内的五脏六腑。展陶逐渐丧失了对于情绪的控制权，他很愤怒，无来头的愤怒，他的心底涌现出强烈的渴望，想剖开这天，想撕裂这地，想毁灭一切虚幻，杀尽渺小生灵。
恶人再恶也有限，善人变恶却是接近无限。
展陶提着刀，双眼在流血，信徒们感受到莫大的压迫，连心脏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