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塔修得如何了?”坐在上首的喻家老太爷沉声问道。
“我昨日去瞧过了,没什么问题。”是刚到的喻演在答话。
“没什么问题也得盯着,别让旁人再白白看笑话。”老太爷的语气有些严肃,在座的没一个人敢吭声,只有喻演回了个“是”。
喻影有些看不明白,什么塔,什么笑话?莫非她的去世在旁人看来是个笑话不成?
她隐隐有些不解,爷爷在她生前是极宠爱她的,现在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正巧,她听到喻演下午又要去那什么塔督工,便跟着他去了。
喻演是个闲不住的,这一路上只听得他神神叨叨地道:“阿影啊,哥哥又来看你了,你可得给我点面子啊,下辈子,咱还做兄妹。”
这说的什么话?喻影疑惑地跟着他走,走着走着,眼前的景象渐渐开阔起来,是明镜湖。
湖边多了一座正在建的白塔,喻影跟着喻演行至白塔底下,那儿正有几个百姓在修塔,他们见到喻演,纷纷朝他行礼,喻演颔首,朝着塔后走去,果然在那儿瞧见了江沂。
好似互相熟知了一般,两人略一点头便再无交流。
喻影瞧瞧这个,瞧瞧那个,终于反应过来,江沂的妻子和她都落入了这明镜湖中,现湖边建了座塔,可不是宝塔镇河妖吗?
感情这是给她建的。
她等了许久,见两人只是仔细督工,未有何交集,便打算去别处瞧瞧。
可她还能去哪呢?
喻影撑着伞,沿着明镜湖走了一圈,入了湖边的一条小巷子,巷子里住着好些人家,她一家一家看过去,终在巷尾处停住了脚,那个人在看她。
喻影满是好奇,那个人真真就站在她跟前,打量着她。
“喻,喻姑娘?”
喻影吓坏了,连着退了几步,她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是宋家的公子,宋礼哲。
宋礼哲此人,喻影与他无甚交集,只是生前在一些宴席上打过照面。宋礼哲的父亲是个员外郎,亦是永宁出了名的大善人,而宋礼哲却是永宁出了名的纨绔,这大概是宋员外一生最大的污点了。
不过宋员外几年前去世后,喻影就没再见过宋礼哲了,似乎也是收敛了不少。
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宋礼哲竟然可以瞧见她的鬼魂。
一见是熟人,喻影的第一反应便是逃走,孰知宋礼哲竟握住了她的手腕!
喻影呆住了,她明明是个鬼魂,宋礼哲可以瞧见便也算了,怎得还能抓住她?
“宋公子。”她只好皮笑r_ou_不笑。
宋礼哲打量了她几眼,露出个傻笑:“竟是真的,你是喻影。”
喻影竟一时答不上话来:“我,我……”
“你随我来。”宋礼哲不待她反应过来,便拉着她进了巷尾的那间宅子,原来那是宋家的后门。
宋礼哲携她进屋,替她收了那把伞。
“你看得见我?”喻影问的小心翼翼。
面前的公子点点头。
喻影长呼一口气,早听民间传闻阳间有些人可以与y-in间的鬼魂相通,看来宋礼哲便是这样的人。那既然宋礼哲可以瞧见她,那她可不可以利用宋礼哲来探寻那件事?
这样想着,喻影看向宋礼哲的眼神不禁都柔和了许多。
“宋公子?”喻影喊住正在忙活着沏茶的宋礼哲,“宋公子,你最近可有听到些什么关于我的传闻没有?”
这话问得颇为奇怪,只是宋礼哲似乎并不惊讶,只见他缓缓转过身来,问道:“喻姑娘说的是哪一桩?”
还有很多桩?喻影心下一惊,正色道:“全部。”
宋礼哲点头,将茶壶移到桌上,在喻影身旁坐下。
“县太爷家的儿媳妇落水后不久,你也落水了,于是便有百姓联名上书县令,道明镜湖有妖邪作祟,希望在明镜湖边修一座宝塔,以镇妖邪,县令无法,协同喻家一起出面,在明镜湖边开始修塔,只是这塔开始修了还没多久,便塌了,这下更是闹得人心惶惶,又只得靠着喻家出面才平息了此事,随后不久,在原址上便又开始重建所谓的宝塔了。”
闻此消息,喻影心中也觉邪门。
外头的夕阳已开始下沉了,喻影耳中响起了白无常的话,快到酉时了。
她捡起那把伞,冲着宋礼哲道了声谢便转身了,孰知宋礼哲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看着她疑惑的眼神,宋礼哲有些无奈道:“喝了茶再走吧。”
鬼魂哪里需要这些东西,便是她喝了,也是尝不出什么味道的。
于是她摇了摇头,走了。
“你回来了?可是寻到了什么?”白无常见喻影竟又来找自己了,颇有些惊讶,“奈何桥就在那儿,想开了自己过去就好了,不必来与我告别。”
“我想看命簿。”
“什么?”白无常皱眉道。
“我想看命簿。”
白无常收起了吊儿郎当的姿态,绕着喻影转了一圈,奇道:“我真想知道你又经历了些什么。”
喻影翻着命簿的时候,白无常还在她耳边唠叨,毕竟这可是记载着阳间所有人生死白骨的东西,不可儿戏。
在无常的指示下,喻影很快便找到了自己要的那页纸,上面寥寥几句,记载了她和姐姐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