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秋萍的服务员不由得一阵心虚，眼神犹疑了一下，支支吾吾：“我…”
孙招娣不客气地直言道：“你没化妆吧？”
“化了，真的化了。”秋萍解释。
“哦？是吗？”孙招娣盯向秋萍，向最后一排走去，全场气氛紧张得像要冻结。走到秋萍身边时，秋萍半低着头，一秒也不敢直视孙招娣，眼神也越来越心虚。
“脸转过来。”孙招娣命令道。
秋萍把脸转过来了一点点，眼神仍不敢直视。
“叫你转过来，听不懂？”
秋萍终于把脸胆怯地转了过来，却只敢瞄了一眼孙招娣，就又闪躲开视线。孙招娣紧盯她的脸，用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这叫化妆了？连粉都没擦，这叫化了？请问这化的叫什么妆？”
全体服务员低头不语。秋萍支支吾吾辩解道：“我…我自己化的。”她想到了什么，忙又解释：“我是拿高总监卖给我们的那些化妆品化的。”
孙招娣厉声道：“这就行了吗？你也不是新来的了，你来了都半年多了，公司的规定你还不清楚？每天上班前必须在这边的化妆室化，不是用了高总监卖的化妆品化就可以的！”
秋萍小声抱怨道：“她卖给我们的化妆品那么多，我们每天上班十个多小时，哪有什么业余时间可以用得到那些化妆品？”
“那也不行！”孙招娣又厉声道：“卖的那批归卖的那批，每天上班还是必须在公司的化妆室化！这样才能每个人都化得一样，要不然参差不齐，整体和谐形象就破坏了！我看是高总监一个星期没来了，你就胆子变大了是吧？”
秋萍撇了撇嘴，不服气的样子。
孙招娣又走到人前，对所有服务员命令道：“我告诉你们，不要以为高总监不在，就可以偷懒不化妆，或者是自己在家化！公司的规矩不可能因为高总监在不在就改变！每天照样要维持秩序，我不希望出现任何‘个性一族’！如果你非要张扬你的‘个性’，显示自己跟别人不一样，那么请你另谋高就，餐饮服务行业不适合你！你们怎么不去做小丑，在舞台上蹦蹦跳跳？那个才需要个性，没有个性还不行呢！餐饮服务行业，客人需要的是你们的绝对服从，能打动客人的永远是你们顺从的服务，别指望能靠你的‘个性’去打动客人！…”
服务员全体低着头，像一群犯了错误的孩子，脸上没有一点反抗的表情。
“…另外，你们每个月初交‘造型费’的时候，不要像挤牙膏似的，今天交几个，明天交几个。学学人家梁翠华、魏春枝那样的，提前一个星期就把交上来了！你们呢？拖拖拖！每回最后交的那几名都给我注意点！不就是两百块钱吗？你去外面美容店叫人家给你化个妆，人家不收你几十块钱就给你化了？这边一个月才收你们两百，很心疼？脸是女人最重要的东西，女人的青春这么短暂，不想在最重要的东西上投资，你们还想在什么地方投资？…”
许久，这场训话终于结束。散会后，服务员都松了一口气，疲惫地垂下头。
秋萍与两个小姐妹正在走向各自工作岗位的路上，她们交头接耳，小声抒发着心中的不满。
“哼，什么‘张扬个性’，还不是因为这边化妆太浓，化得眼睛特别不舒服，睁都睁不开，有几次上菜客人还以为我没睡醒呢！谁他吗想在这边化啊？”
“就是，化这么浓，把脸画得跟猴屁股似的，眼影擦了一层又一层，粉底厚得跟面膜似的，这样就叫‘美’？虽然最近好像没听说哪个过敏，不过我觉得现在这批化妆师还不如之前温文雅的那批化妆师呢！”
“哼，高明明都不在，孙招娣检查我们妆容还那么认真，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的？”
“她当然要做给别人看，她要做给好多人看，这样她才能爬得更高！听说，高明明跟孙招娣以前就是我们餐厅的两个服务员，现在高明明得势了，孙招娣也狗仗人势起来了。”……
孙招娣正站在她们身后的某处角落，无意中听见了这些对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晚上，下班以后已是披星戴月。拖着疲惫的双腿，步行回到那简陋的住处。这样的生活，多年来已经习惯了。
“咚咚咚”，踏着木质结构的破旧楼梯走上楼，刚回到低矮阴暗潮湿的合租房里，“叮铃铃”的电话铃就急促地响起。她忙奔过去接起，是高明明的来电。
“招娣，下班了？”
孙招娣轻描淡写地嗯了声。
高明明并没有再多问她的情况，直截了当说明来意：“招娣，你可不可以再代我五天班？”
“啊？”孙招娣一听就头大了，“怎么了？你的腿还没好吗？”
“不，不是腿的问题，腿已经几乎好了，完全不疼，只不过有点泛青紫，成片的，看起来怪吓人的。”
孙招娣觉得奇怪，不禁心生埋怨，但又不便挂在嘴边说，只能质疑道：“既然都不疼了，那就不影响什么了啊。只不过是‘吓人’而已，你检查妆容的时候还没正式开门营业呢，你还担心会吓到客人？”
“不是担心吓到客人的问题，而是…”高明明犹犹豫豫开了口：“我要跟老公去南州岛度假五天。”
“什么？”孙招娣一听这话，满腹委屈便奔涌而出：“明明啊，你知不知道我代班可不比你上班轻松，我今天已经照着你之前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