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了一会儿,叶林知道没人听得到二人说话,才小声道:“小的没用,世子让小的注意的男子,今天找了好久也没看到。”
叶裴青看向茫茫雨夜,摸了摸下巴,神情有丝寂寥:“……嗯。”
叶林又小心道:“不知世子有何吩咐?”
刚才他来打断洞房花烛,正是叶裴青的命令,并非穆国公的吩咐。世子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这些日子他心事重重,今夜又不想洞房,只怕是压根看不上这位新婚夫人。
叶裴青说:“可抓到了那老尼姑?”
“抓到了,世子料事如神。今天一早我用隋夫人的名义请她过来,她果然随我出了庵。没想到快到府的时候,我们在街上听说隋夫人上吊了,她吓得混在人群里要逃,被我用麻袋装着锁在府外一个小院子里。”
“有人看着?”
“我让小木看着。”
“今日没空,明晚去审审她。”
“是。”
叶裴青又说道:“时间不早,我去喝喜酒了。今夜叫你找的男子是我的恩人,你继续给我注意看。”
叶林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世子爷让他找人,既不告诉他相貌,又不告诉他身份,连名讳都没有,只说“此人沉静少语,有种让人安心的气质”。叫他怎么找啊?
他看着叶裴青的脸色小心道:“是。”
……
叶裴青一出门,十三调息定心,先端起了桌上的铜镜。
两根一尺长的喜烛火焰猛烈,小小的火花发出细微的爆裂声,又变成黑烟消散在空中,烛焰映着十三僵硬的脸。
容貌的确比之前俊雅不少,却也书生弱质了许多。
十三沿着脖子摸了一圈,没有摸到脸部被人皮盖着的痕迹,沉默下来。
果然换了身体了。
看这副样貌和众人的反应,自己现在无疑是叶裴青从小便定下的男妻,梅尚书家的嫡出二公子梅郁,今年刚满十七。
暂且不管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自己原本练了十年的武功就此消失,十三心中难受。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他慢慢摸索着自己的根骨。
摸着摸着,一团小小的火焰在心中燃起,带给他一丝兴奋。
梅郁虽然体弱,根骨却极为适合练武,和自己之前的资质差不多。如打通脉络,再苦练几年,也能小有所成。
十三歪着脑袋发一会儿呆,推开了窗户。
一阵强风伴着夜雨狠命向自己的衣服上抽,远处风雨呼啸,隐隐传来宾客的笑闹声。他心中合计:自己尚未摸清楚穆国府的地形,又有瓢泼大雨,他今夜一定走不了。逃脱不得被人抓回来,下场只怕不堪设想。
这场婚事若是组织安排,他应该会收到消息。不管怎么说,他要想方设法联络到信使。
狡兔三窟,十三在各国的京城都有隐蔽之所,藏匿了一些暗器和剧毒,以备不时之需。只要能出门将它们带回府来,到了迫不得已要出手的时候,他至少可以自保。
所以,最关键的是如何安全度过接下来的几天。
再不喜欢,他也要同叶裴青周旋。
把窗户关上刚要四处查看,却听门外轻声扣了三下,一个女人和缓的声音传来:“公子可饿了?奴婢准备了宵夜,请公子垫垫饥,顺便将今天的药喝了。”
十三只好让她进来。
赵姨一边在桌上布置碗筷和粥品,一边低声道:“今天悬梁自尽的那隋夫人,公子可还记得她是谁?在梅府我可是向公子提过的。”
十三说:“只记得她是穆国公的侧夫人。”
赵姨看了十三一眼:“公子一向不喜欢这些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以前奴婢不敢说什么,但是现在既然在这府里生存,今后就不能不多花点心思。否则哪天公子被人暗中算计了,我们这些下人保不得公子的周全,丧命事小,辜负老夫人的期望事大。”
十三只能答应着:“知道了。”
赵姨这才把门关好,一边盯着十三喝药,一边低低讲述。
隋夫人是穆国公三年前收的小妾,如今不到二十岁,姿容娇艳又会写诗作赋,宠爱盛极一时。她出身贫寒秀才之家,本来只是个姨娘,却因两年前为穆国公生了一个儿子,升为侧夫人,与池夫人和明夫人平起平坐。只是她有些小性,又难免恃宠而骄,听说平素喜欢动不动摔东西,拿头钗扎人,不甚得下人的喜爱。
池夫人向来大度,明夫人性格恬淡,倒都不与她计较,几年来把她当妹妹一样让着,百般宠爱。连穆国公都经常夸赞家中和睦,贤妻美妾,羡煞旁人。
所以谁也不清楚,为什么今天这隋夫人突然要悬梁自尽。
刚才赵姨和几个妇人在门口聊天,状似无意,却在打听这件事的始末。其中一个妇人说,原来隋夫人这段日子一直心神不宁,脾气更大了不少,经常因为一件小事,就将丫鬟们打得遍体鳞伤,声音大得隔着院子都能听到。最近几天也整日不见人影,半夜时常听到她的院里传来哭泣的声音。
十三喝完了粥,又低头喝药。他对这样的女孩一向不敢恭维,宁可敬而远之,更不想讨她们做老婆。
赵姨小声说:“听人说,下午池夫人请了个大夫察看隋夫人的尸体。”
十三挑眉:“人都死了,请大夫做什么?”
赵姨也意有所指地说:“可不说呢?人都死了,请大夫来做什么?若怀疑她不是自尽,不应该通知衙门?”
十三把碗里的药舔干净:“不清楚,不能妄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