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若有人突然闯入塔内,就会看到花千骨微阖双目静静站在原地,从头发丝到裙子角都纹丝不动,好似一尊玉像一般。即使脑海中与竹染的交流不停,可从外表看来,她连根眉毛都没动过。

直到听见竹染讥诮冷淡的话语,清楚看到他面上嘲讽阴郁的表情,花千骨的唇边突的逸出一丝愉悦的弧度。一刹那,刚才还冷冰冰的玉像却似忽然有了灵魂似的,顿时灵动起来。

“师兄,你可很久没这样跟我说话了。”舒徐的语调中带着不容错认的轻松。

竹染听到她毫无火气的话语,反倒一怔,猛然发现还真是花千骨说的那样。他们上次相见时,她还是身负洪荒之力的神尊,而他,只是托庇于她的丧家之犬,想要借她的力量去报仇。那时的他不管心里怎么看她,可面上却一直恭恭敬敬,没有丝毫违逆。

如今天地翻覆,一切尘埃落定,他面对她时的态度竟不知不觉地恢复成了在蛮荒初相见时的样子,倒显得是他竹染趋炎附势了。

竹染一时语凝,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花千骨不以为忤,也没等他回话,已一径道,“我倒是宁可师兄你这样,感觉上好像又回到了在蛮荒的时候。那时你虽然对我不怎么客气,可也没有任何矫饰虚伪,反倒让我安心。”

竹染不禁冷笑:“你经历了这么多事,怎么到今天一点长进都没有?真心这个东西,有时一文不值,别人对你恶言相向就是不矫饰虚伪吗?那是因为那人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吧。否则的话,旁人蔑视你也是不虚伪,欺负你也是不虚伪,要杀了你更是不虚伪!

你居然宁可要这种不虚伪,却觉得别人畏惧你、讨好你让你不安心,白子画居然教出这样的徒弟来,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听到那个名字,花千骨心里瞬间刺痛,可随即便若无其事一般,道:“可竹染师兄怎么会是别人呢。”她微叹道:“细细想来,你我之间从没有过命的交情,反而在七杀殿时,我对你并不好,我怎么都没想到,你居然肯舍了自己的命来救我。既然如此,你对我的态度是好是坏,又算得了什么呢!”

竹染面沉似水:“你果然知道了。不过既然你也知道我们之间的交情根本没有那么深,那么说实话吧,我之所以那么做,并不全是为了你,甚至我现在想想,都有些奇怪,我当时怎么会脑子发了昏,做出那种事来。

所以你不必感激我,如果那天的事能重来一遍,我未必还会那样,况且,我做的事情于你没有起到半分益处,真正救你的人是澄练。

再说,我救你一次,却也害你一次,澄练为你疗伤时,我曾闯上绝情殿阻止她,要是我当时成功了,你早就灰飞烟灭了。”

“若是为了这个,我就更要感谢你了。”花千骨静静道,“当日绝情殿中的情形,师父已经告诉我了,确实惊险万分。若我那时有意识,能感知到当时的情形,我也不会让秋练那样冒险的。你阻止秋练,是为了她好,对她好,就是对我好,不,比对我好还要让我感激!”

“秋练?”竹染疑惑自语道,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花千骨却没有察觉:“是啊,她本名叫白秋练,澄练是她在长留用的化名。”

“化名?”竹染木木地重复了一遍,忽然冷笑,“果然你和她才是自己人。我,像我这样的人,连她的名字都不配知道!”

竹染话中怨气深重,花千骨不禁奇道:“师兄,你怎么这么生气?”她无措道:“其实,就连师父、师叔,还有那几个跟她亲近的长留弟子也不知道她的本名的,她不是有意瞒你的。”

花千骨仔细打量着竹染的神色,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犹豫道:“当日你明明已经闯出石塔,可不但没趁机逃走,反而去绝情殿阻止秋练,这不就是自投罗网吗?你这么关心秋练的安危,难道你们之前认识?有过来往?是好朋友吗?”

花千骨不知道,她这几句话字字句句都戳到了竹染的痛处。

“是啊,我有什么资格生气?”竹染登时颓然,“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对我坦白?我就算认得她,也是我欠了她的,她可不欠我什么。”

“你欠她?”听竹染这么说,想起他对琉夏的无情,花千骨顿时有些警惕。可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又是无奈又是伤感,还有些自怜自艾,她又觉得莫名地熟悉。

竹染脸色阴沉得厉害:“你被囚的那几年里,我一直待在七杀,可处境有些艰难。七杀的人不接纳我,仙界的人又敌视我,我一直独来独往不与人交际,还要时刻防备别人对我下手。两年前,我无意中遇险,却找不到人求救,正巧澄——她路过,是她救了我一命。

可我获救之后,第一反应却是怀疑她有意设计了这个局,要谋算我什么,对她怀有疑虑,而她……”

竹染不必怎么回忆,那日的情形就清清楚楚地浮现在他眼前。他记得,那日秋练身上是一袭清淡的藕色衣裙,看在他眼中,却意外地显得妖冶魅惑。

面对他的怀疑和戒备,她先是眉梢轻挑,似是有些讶异,接着眸中波光一闪,已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朱唇轻启,道:“在我来之前,你至少已拼命挣扎了六个时辰了,却一直没有放弃过。这样的人应该活下去。”说完,她就转身走了,没让他有机会再说任何话。

他那时全神贯注地防备她,她的神情变化、一字一句,甚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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