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正色道:“怎么没有!当时我本想教你运笔的,你口中虽答应了,却没精打采的,我稍微多说几句,你小脸一阵煞白,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想着你正在钻研七绝谱,素日练剑也很刻苦,想必没有多余的精力,或者是你本不喜丹青,却不敢违拗我,左右这不过是修身养性的东西,你不愿学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就没有强求……”

花千骨一脸疑惑,眼珠转个不停,显然在努力回忆。随着白子画的叙述,她迷茫之色渐退,应是想起来了,可她的神情却扭扭捏捏的,几次欲言又止,似是为难,又似有几分心虚。

“怎么了?”白子画看出她的不对劲。

“我,其实我……”花千骨支吾了几声,干脆一咬牙,道:“师父,我那时候不是不想跟你学,而是……是我那天在厨房试一道新菜,没想到一个不留神茱萸下多了……”她声音渐低,几次想偷瞄他的脸色,又都飞快移开,“菜没做成,还被那辛辣之气冲了一下。我刚要收拾,就听见你叫我,我不敢怠慢,就,就直接过去了。说不定因为这样,你……就误会了。”

“所以,你不是不愿学,而是菜没做成心情沮丧,还被茱萸辣到了眼睛,才泪汪汪的?”白子画大出意料。

“……嗯,可能,就是这样。”花千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怯生生的像只小白兔。

白子画又好气又好笑:“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我……我,你一开始说要教我运笔,后来又说不教了,让我去读书练剑就好,我以为你改了主意,当然听你的话了。你什么都不说,我也不敢问你,我怎么知道你心里到底想什么。”花千骨也很意外,根本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阴差阳错。

她越想越委屈:“其实我挺喜欢画画的,那时我……还以为你嫌我没有天分,才不愿教我的。后来我自己看着七绝谱偷偷学着画,都不敢让你知道……”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白子画总算弄明白了前因后果。他看着花千骨伤心的样子,颇懊悔自己那时候的草率,愧疚道,“小骨,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也没什么的,不过是一点小事而已,”花千骨不自在道。他现在的样子让她极不习惯,以前的白子画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也不能让他变色,现在却这般草木皆兵的。

她微微叹息一声,拉住白子画宽大的手掌,柔声道:“师父,不论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你总是我师父,哪有师父动辄向徒弟赔不是的道理?你是我最敬爱的人,你现在这样,让我如何自处!”

“可我,我又让你伤心了……”白子画回握住她柔荑,懊恼地道。

花千骨心中酸涩难当:“没有,我没有伤心,本来就是件小事,再说都过去那么久了,我都忘了。况且……况且你又不是故意不教我,你明明是心疼我,迁就我。你一直都是这样为我着想,你的心,我知道。”

花千骨温言细语地抚慰,白子画心里熨帖,悒结之色渐渐消退。他不自觉捏捏掌中温软的小手,正要说话,花千骨却若有所思。

“师父,你……”花千骨清亮的眸中忽然神采大盛,“你刚才说,那时候你以为我不想学,就不再勉强我了,没别的缘故,只是因为这个?”她语气颇为急切。

她的情绪似乎有点过于激动了,白子画不知这是为什么,但她说的没错,于是点头道:“是啊。”

花千骨忽然挪开视线,手也抽回来,不肯再看他。白子画一急,以为她还不开心,正要说话时,只见花千骨低着头嫣然一笑,眼波流传处清丽婉妙,尽是喜不自胜之色,殿中霎时间如春花绽放,百媚皆生。

白子画不明所以,却惊艳于她的笑颜,看得移不开眼睛。

“师父,你不是说过,学之广需不倦不倦需固志嘛。学东西要坚持不能半途而废,还要广博,不能固步自封。”她抬起头看着他,清澈的明眸中映出他的身影,“你一向说一不二,以前教导我的时候更是如此,可那时,怎么我一‘撒娇’,你就改主意了?”笑意含在她眉梢眼角,音调亦妩媚柔靡。

花千骨娇声细细如耳语:“我撒娇,你就心软了,说过的话就可以随便改了?”

白子画一呆,她的声音化作了一根细丝钻进他心底搅动,以往与花千骨相伴的情形立时浮现在眼前,可不正如花千骨所说。

当年,随着花千骨在他身边时日愈长,他对她的怜惜之心一日胜过一日,到后来竟看不得她眉头微皱,有丝毫的不快活。他那时只把这当做师父对徒儿的爱护,如今障在心头的迷雾一去,深沉的爱意露出本相,终于再也无法掩饰。

若有人问他,肯不肯穷尽所有来换她如此刻般的如花笑颜,他探究本心,知道自己是愿意的。不仅现在愿意,很久以前就已经愿意了!

白子画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都不自在了,原来,在那么早以前,自己就对小骨“心怀不轨”了。这,这简直,太……

“师父你怎么了,脸上怎么这么红!”耳边突然响起花千骨的惊叫,白子画霎时间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伸向自己脸颊的手:“没……没什么,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明明……”花千骨惊愕地盯着他看,只见他脸上分明有一抹红晕渗出肌肤,娇艳如雪中的红梅。

白子画虽是仙人之躯,比凡人多活了不知多少年,可初堪情关,实在生涩无比,像此刻这般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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