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真的受了云一鹤的影响,不管从灵魂上,还是ròu_tǐ上。是云一鹤拉着他,进了新世界的大门,是云一鹤告诉他,不用担心不用怕,享乐就好,享乐是不需要负担的,因为如果哪天你要离开,门始终不会发现被锁上。
就是这样狐媚般的、耳语般的、咒术般的言辞,让韩峻熹主动给自己洗了脑。
他和云一鹤,开始了一段不需要负责任的关系,这段关系带来的后期影响有多么巨大,他自己当时完全没有半点预料,他就只是个学抽烟的孩子,人生中第一次吞云吐雾时,脑子里是麻痹的快乐,喉咙里是甜美的苦涩,而心里,根本连成瘾之后带来的丝毫恶果也没有想过。
也许,他们之间的事情和韩峻熹后来的变化不能算恶果,但那男人自己在陷入深度迷失时,至少认定了瘾的存在,和当初不负责任的报应。
只是,事情刚开始,说什么还都为时过早,旁观者清,可是旁观者无法阻挠,当局者迷,所以当局者什么也看不到。
于是,当调暗了灯光的,低调而奢华的办公室里,回荡着低沉的喘息,当天生有着一副销魂身体的男人,一点点降下腰身,当遮挡着韩峻熹眼睛的指头开始控制不住在他脸颊摩挲,并最终颤抖着搂住他的脖颈,那内部的柔软与火热,还是摧毁了一个认定了自己只会喜欢女人的身体的男人,发出一声难耐的叹息。
所以,这就是一切的根源了,他觉得快乐,他偷食了那颗jìn_guǒ,而云一鹤,是那条蛇。
“峻哥……”灼热的声音在耳根缭绕,就算明确说了不要对方看他,热情烧到一定程度,有些东西终究忍耐不住。他含住那男人的耳垂轻轻啃咬,悲哀中猜想着有没有哪个女人会这样做来让他更亢奋,指头滑进对方的衣襟去碰触结实的胸膛时,又在担忧自己并不柔软滑腻的手会不会让埋在身体里的坚挺软掉。
他就是带着这样的矛盾情绪和这个男人做爱,也不管做的是不是爱。
而这样的矛盾,从第一次酒后乱性起,就不曾消退过。
韩峻熹没有射在他身体里,自从那次提供了最后的offer,云一鹤就一直随身带着套子和润滑剂。说起来他觉得自己又可悲又可笑,钱包夹层里,总是放着一个套子和一个单次量的润滑啫喱,对于整件事近乎于病态的期待和近乎于疯狂的自嘲。就是那两个迷你包,就是他堂堂云老板见不得人的秘密,藏在最晦暗的角落里,躲在他光鲜亮丽外在的背后。
云一鹤也曾经安慰过自己不要想太多,他甚至想过,自己需要降低期待值,只有无所期待,才能不至于落空,或者最起码落空了也不会难过。可是他真的对韩峻熹有所图,灵与肉的双重企图,绞缠着不切实际的希望,织成一张网,拧成捆住他自身的绳索。
那天,在办公室里,是之后一切的开端,是所有不安的引子,就算两个人都曾在喘息平定之后,试图表现得无谓而淡然。
事后,帮韩峻熹擦掉不小心喷溅到他衣襟上的粘稠的,是云一鹤,而去浴室拿了热毛巾来,给对方擦脸的,是韩峻熹。
两个男人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做了,似乎是应该做的事情。
然后,当一个丢掉了套子,一个穿好了衣裳,一个弄整齐沙发毯,一个重新打理了头发,一个开了窗,一个补了香水……
冷清的空气撞进室内,随着对流走了一圈之后,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如同不明所以的人所以为的。
十一月的北京,入夜之后,冷得可以。
窗外是一片残红断绿灯火阑珊,红街开始了又一轮新的热闹,工体就在干枯的树杈掩映之外,汽车喇叭声,人群喧闹声,交织着正在高峰期的餐厅里弥散出来的食物的味道,一点点渗进室内,韩峻熹撑着窗框往下看,往外看,往远处看。
视线是毫无意义的,他在躲避,在装作若无其事,可他并不是个好演员,更擅长演戏的,不是他这一方。
“今天太古里有个露天的车展。”云一鹤并不喜欢外头的喧闹,却也没阻拦敞开的窗,他整理好衬衫的袖口,又抓起丢在沙发背上的西装穿上。
“嗯。”点了个头,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烟来,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又用印着某家饭馆logo的一次性打火机点燃,韩峻熹深深吸了一口,探头往工体北路方向看。
太古里的灯,早就亮了,似乎有电声乐传过来,还有直插夜空的镭射光。
“什么车展?”侧身坐在窗台上,他问。
“法拉利。”摘掉袖口上细小的一根线头,云一鹤走到迷你吧台前,从冰箱里拿了两罐苏打水,其中一罐递给对方,自己打开另一罐,连着喝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