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都沦陷时,宫中大乱,云姬知道自己留下也多是殉国而死,她不想死,她要活…她…知道周国是为了宝图而来,于是她偷走了太子虔平日钻研出的东西,但原本的藏宝图,太子虔是一定不会随意留下。云姬带走七张兽图,去见了安乐侯”
原来如此!关悬镜倒吸冷气——太子虔智谋过人,怎么会只收起或销毁宝图,却把自己悟出的七兽图随意留下…太子虔了解貌美贪宠的妻子,他也深知殇帝是荒淫好色之徒,云姬一定会设法自献殇帝,那七幅兽图…根本就是太子虔故意留给周国人。
他要用不可寻的雍华宝藏,让云姬带着这个局往鹰都去,他知道终有一天,这个局会和困死他自己一样,困住危难当头的周国人。
湘南城外
马夫陶叔驾着辆素色不起眼的马车驶出了古老的湘南城,这马车看的普通,甚至还有些陈旧,车轱辘转起时还会发出咯吱的声响,但车里缎枕软被一概不缺,显出深藏不露的细致妥当。
芳婆背靠绛色的缎枕,指尖捻住车帘,掀开衣角朝车外望去。
——“城外风大,还是车里歇着吧。”陶叔低声劝着,“小侯爷和少夫人嘱咐,我一定会把你平安舒服的带回阳城。”
芳婆咳了声道:“看来也是没良心的夫妇,婆子还想坐着闪瞎眼的乌金马车回阳城嘚瑟嘚瑟,想不到,还不如杨牧请我来时那辆马车风光。果然是嫁了人,就忘了婆子我。”
陶叔干笑着,看了眼芳婆满是褶子的老脸,叼起烟杆道:“芳婆有所不知,这家大业大,出门就不能显山露水,出了湘南城,天下觊觎薛家的妖魔鬼怪还少?没了紫金府庇护,沿路声张,咱们还能活着去阳城么?早连人带车抢个精光。小侯爷出门也就是单骑尔尔,不是委屈芳婆,是为了咱俩好啊。”
芳婆动了动眼珠子,瞥眼又看了看车里的陈设,探出头又道:“听你说的,你也不是第一回驾这车接人送人,总不会你家夫人出门进京也坐这?上一次,你驾车带着谁进出紫金府啊?”
陶叔好笑这乡野婆子的聒噪,不过谁让自己也是个喜欢唠嗑的人,府里丫头嬷嬷个个拘着,颜嬷和自己相识多年,但嘴巴紧的跟用线缝住了似的…车里这老妪是少夫人唯一的亲人,应该也是个靠得住的主,一路要能和这婆子随便聊聊,倒也能打发光景。
“当然和芳婆你一样,也是顶顶要紧的人物。”陶叔吐出口青烟。
“哦?”芳婆来了兴致,“我看薛家人丁也不多,还能有别的亲戚?”
“谁说就得是亲戚了?”陶叔摇头,“我也不知道,夫人吩咐,我照着做就是。”
“切。”芳婆啐了口,“还以为你得辛夫人器重,真能知道什么,原来啊,和那些小婢也差不多。”
陶叔人过中年,又是紫金府多年的老人,要的就是个体面行事,这婆子看自己的眼神满是不屑,还把自己和府里小婢相提并论?陶叔心知不能多说,但还是起了些火,非要堵一口这嚣张的婆子。
“接这人可不容易。”陶叔慢悠悠道,“差点死在我车上,多亏我一路照应,一日一盅参汤续命,这才存着一口气熬到府里。”
“接个要死的人回来做什么?”芳婆追问,“紫金府丧事也管?”
“夫人把麒麟参都拿了出来。”陶叔想起辛夫人压箱底的宝贝,怎么就舍得拿出来给那必死的女人吃了呢,“你知道麒麟参么?”
落下的车帘掩住了芳婆脸上复杂的神色,“不知道。”
陶叔早猜到这婆子能知道个鬼,耸了耸肩道:“千年人参已经难得,麒麟参更是集三千年长成,形如麒麟,效似灵丹,垂死的人只要服下,能续十日性命,我家老侯爷过世前,都没舍得拿出这东西。”
芳婆冷笑,“续命尔尔,又不能死而复生,十天一过还不是得死?照我看这麒麟参也没什么用处。”
“嗨?你这婆子…”陶叔也算见识到这嘴臭的老妪,狠蹬马鞍急道:“要不是这麒麟参续命,少夫人也来不了紫金府,还会嫁给我家小侯爷为妻?你啊,该谢谢这麒麟参才对。”
——是她…芳婆老目凝住,陶叔带回的那个奄奄一息的人…就是薛灿的母亲…是她…
左等右等不见芳婆吱声,陶叔故意慢下,“所以说,这马车坐的还不是顶要紧的人物?小侯爷流落在外的娘亲,还有少夫人的入殓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哈哈,倒也是有缘。”
——“她来了就死,我走了可要活。”芳婆阴沉道,“别拿我和死人比,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