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安问传话的主薄:革职查办?圣上有说由谁查办吗?“还能交由谁查办?当然是我们刑部啊。”那主薄道,“梁大人下午就会被押入我们刑部大牢了,大人。”
范安恨不得当场大笑三声,梁业年你也有今天啊,你用在李大人身上的刑法,看我一样不落地用还给你!范安抿了抿嘴,执杯喝口茶:今日老天开眼,事情怎么这么顺利啊?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第40章 老姜
大宣明文有令,在朝为官者,贪污逾一百两白银者,贬;逾三百两白银者,罢;逾一千两者,杀。--------而梁业年贪了七十万两,这还只是查证出来的赃银,那些没查出来的,若一块儿加上去,指不定都过了百万,按律令来说,简直得千刀万剐。
范安觉得梁业年要完蛋了。
范安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徐通正坐在他旁边的案桌上批示刑案,这人前几天接到黄书文册,到这儿来暂接刑务。听到主薄说梁业年入狱的事,抬头只看了一下,继而又低头做事。
范安起初以为这人是想来跟自己抢饭碗,但处了几天,发现这人本性憨厚,简直比自己还要老实,整日来了就坐在官厅,对谁说话都客客气气,范安来了,还会主动端茶倒水。范安曾道:“徐大人做事勤恳,我深感不如,以后就一直做下去,我向圣上请辞,回家种田去了。”
徐通呵呵了两声,说大人拿下官开什么玩笑,我本职是大理寺中丞,做了三十年了,怎么好呆在刑部呵。圣上谕令说让下官接替两个月,到了时间,下官就会走的。这段时间不得己在大人面前走动,大人不嫌烦于我就好了。
范安闻言笑了笑,又问徐通:“梁业年入狱之事,你怎么看阿?”
“不过贪污受贿,大人每天能接到这样的刑务,当习以为常了。”徐通间轻描淡写道,“并没什么大不了。”
“可梁大人收受了七十万两!我做刑务这么久,听都没听说过谁能贪这么多银子的。”范安颇为吃惊地道:“梁大人不是你的老师么?我看你倒挺淡定从容阿。对了,你到刑部来接替我的刑务,当时还是梁大人替你向圣上请的谕令呢。”
“下官到哪里任职,都是听皇上的吩咐,与梁大人有什么关系?”徐通道,“梁大人身为内阁首辅,权同宰相,满朝公卿,哪个不是他的学生。”
这人说话还真是滴水不漏,怪不得能坐这么久的大官,范安都有点欣赏他了。
梁业年辰时入的狱,不到午时便有查办的圣旨文书送到刑部来了,范安与徐通一起接的旨,两人送走了宣旨的太监,范安便提议即刻去审讯梁业年。
刑部大狱在皇城西南角,与刑部官厅并不在一处。徐通收了文书,却拉住了范安,说梁大人贪污的证据还在御史台,下午才能送到,大人你现在去,能审出什么来啊。他说着没事人似的又在案前坐下,说梁大人这会刚入狱,不急,先让他歇口气再审。
这会儿刑部是徐通管事,徐通不去,范安没有审讯之权。“梁大人这番入狱,我心里着急得很,不知道他这会如何了,刑狱里的典狱不去交待一声,说不定会梁大人动粗呢。”范安道,“你看那李见碧,入狱前还是御史大夫,才进去一天不也被人打成那样。”
“这怎么能一样阿,大人完全多虑了。”徐通道,“大人不会以为,这贪污之罪真能把梁大人怎么样吧?你且看吧,不出几个月,梁大人还是梁大人。”
范安闻言愣了一愣。“徐大人什么意思?这七十万两的赃银,按律令可够斩刑了。”范安瞧他泰然自若的模样,心下一阵惴惴,他走过去坐在徐通身边,笑道,“我上任不足一年,你却已在大理寺做了三十年的中丞,什么事定然比我看得透彻,但梁业年贪污七十万两证据确凿,你说他不会出事我实在不信。”
徐通瞧了他一眼,笑说大人不信,等着看不就是了?
范安心里怒火滔天,恨不得将徐通拎起来甩几个耳光,但他平了平气却露出了笑脸,挨过去更靠近了徐通:“你给我说说是什么道理,就当指教指教我吧。”
“这道理说起来再简单不过了。”徐通蘸墨写着朱批,问:“大人你知道五军总督汤景隆么?”范安说我知道,朝廷正一品的将军,谁不知道。徐通又问:“你那你觉得汤大人为官廉明吗?”
范安呃了一声,吱唔道:“这个……不好说,我与他不熟呢。”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满朝都知道他不廉洁。”徐通笑道,“我做到大理寺中丞的时候他还是个地方总兵,一路从地方做到京城五军的大统领。他在地方的时候贪税赋,在军队贪军饷,文武百官都知道他是个贪官,那又如何?丝毫不防碍圣上的器重。”
徐通道:“当年邳州造反,五军兵部十七人自动请愿要去平反,但圣上一指就点中了汤景隆。汤景隆用了两个月平反而归,其间朝廷拨下军饷二百万,汤景隆一人私吞了三十万两白银。这事你以为圣上不知道,圣上心里清楚得很,但次年边关平乱,不还是派他去了?”
徐通笑道:“大人知道了么?贪污受贿,在圣上眼里根本不算大事,只要你有能力,办得成事,七十万两白银算什么?几百万圣上也不会放在眼里的。现在圣上震怒,将梁业年下狱查办,等过十天半个月,决栽书递上去,不过就是贬官。满朝高官一半都是梁大人的亲信,不出几年,他又能坐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