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王沙沙。”他字正腔圆地把这三个字读了出来,提起笔在后头画了个叉,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原来是个男生啊。”

王公子一听后半句话,跟领子里被扔了个炮仗一样,整个人炸得全身通红,直蹦起来。

从那天起,他就单方面认定,李冬行是他王沙沙在这所学校里最大的敌人。

他用尽一切方式想给李冬行使绊子,比如派人偷他作业,在厕所埋伏泼水,还有放学之后在巷子里伏击,花样无所不用其极。换做别人,被这校霸这般针对,早就给吓破了胆忙着转学了。

但李冬行不。

他不仅没有被吓破胆,反而还显得游刃有余。

作业被偷了一次,任课老师居然都信了他,不仅没有批评,还把当天作业难得做了全对的王沙沙揪了出来,认定是王沙沙为了抄作业而陷害李冬行,将其狠批一顿。

去厕所被泼了次水,李冬行若无其事地回家换了套校服,从此之后只去教师专用卫生间。

至于放学之后,李冬行每天一打铃就径直骑车回家,连绕个路都未曾有过,王沙沙带人围追截堵了大半年,才好不容易在扎爆李冬行车胎后把人堵在了修车铺门口。

那修车大爷早就认得李冬行,张口就说:“是你啊,上回换了被你拧断那轮圈,这还好使吗?”

“好使,多谢大爷。”李冬行蹲下,驾轻就熟地拾起扳手卸轮胎,“上次手重,我以后都会小心些的。”

大爷拍拍李冬行肩膀:“小年轻,力气也忒大了,要那不是个钢筋轮圈,是你同学的脑袋,可还得了?”

躲在树荫后头等着修理李冬行的王沙沙不由自主地摸了把自己的脖子,懵了。

他原本手撑着薛湛肩膀,这一使劲,薛湛就叫唤出了声。

李冬行提着扳手转过头来,见到熟人,皱皱眉,说:“王同学。有什么事么?”

他不叫王沙沙名字了,但也不乐意和王沙沙小弟一样,一口一个王哥。

王沙沙抬腿往薛湛屁股上踹了一脚,把人踹到自己和李冬行之间,这才壮着胆子从树后走出来。

他不愿在小弟面前落了面子,清了清嗓子,说:“臭小子,小爷我总算逮到你了。你听好咯,咱俩之间还有笔账没算!”

这句话是他平时欺男霸女时说惯了的,他故意喊得格外响,生怕李冬行听出他有那么一点心虚。

可李冬行只是默默看了他一眼,说:“离我远些,为了你们好。”

说完就转过身,继续蹲下拧轮胎去了。

那句极冷淡的话,跟一柄冰刀子似的直扎王沙沙胸口,把一颗不可一世的少年心搅和得支离破碎。

他哪知道李冬行是真的只是字面意思,害怕自己一时不察就让那个暴力的怪物冲出来,伤害这些一无所知的同学。王沙沙幼小的心灵里,只把这句话当成了一句冷酷又傲慢至极的威胁。

王沙沙很想摆出一副英勇的姿态,大喊一声我才不怕你,可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平生第一次,他在试图教训别人的时候,自己的腿在抖。他发觉自己是真的害怕李冬行,这意味着那句威胁,的的确确发挥了作用。十几岁的王公子懵懵懂懂地意识到,就算他有再多的零花钱,再多听话的小弟,大概都没法百分之百在一个能徒手拧断自行车轮圈的人面前,保住他的小脑袋。权衡利弊之下,他只能跟一只还没斗就败了的公鸡一样,揪着几个小弟,气冲冲地铩羽而归。

之后的两年里,李冬行每次撞见王沙沙,都会看见这同学摆出一副咬牙切齿又不敢发作的模样掉头就走。他从来搞不清王沙沙对他摆出的那丰富而跌宕的表情到底有什么深意,只能当那是自己说错一句话之后的后遗症。

在李冬行的观念里,这大概等同于他“欺负”了王沙沙。

但本着不能和任何一个同学走太近的原则,他也没好意思找王沙沙好好道过歉,后来毕业后各奔东西,他只依稀听说王沙沙后来托了点关系去了所不错的警校,之后便再没了消息。

哪想得到他今天会在这里碰上老同学,而那位老同学居然因为他一句话的过失记仇记了近十年。

想到这里,李冬行只能略带惆怅地叹了口气。

程言不知这段故事,可他从李冬行的表情中窥得了一二,他深知当李冬行露出内疚脸的时候,就算师弟未必真做错了事,可也必定没吃多大亏。

这仿佛让他身心愉悦起来,带着点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自豪,拍拍李冬行的肩,决心不再理会之前那俩跳梁小丑。

☆、诡梦(四)

此时武晓菁已经出来,对两人说,经理准了她的请求,作为特别聘请的心理辅导医师,程言和李冬行这几天可以自由出入他们办公室。

他们部门所处的位置的确不好,位于楼层的西北角,窗户朝阴,大白天都阴测测的。不仅如此,办公室开间的大门还正对着这一层的消防通道。按照风水的说法,楼梯拐角处最易聚阴,加之有十三这个数字加成,莫怪待在这儿的人疑神疑鬼。

这间办公室是个二十来平米的大开间,摆着七八张办公桌,还算宽敞。虽说是工作日,留在办公室里的人却不多,加上武晓菁,也就还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两个很年轻的小姑娘。

在程言的要求下,武晓菁第一时间带他们看了看休息室。那是一间进门右手边单独隔出来的小间,与茶水间相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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