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上的人发泄似得将拳狠狠击了身旁的树干。
他自认光明磊落,却为了看他一眼做出了这等偷鸡摸狗的行当。陈茜苦笑了一声,将眼移到空中的明月。
他担心他。
谁叫他担心他呢。
一边一遍遍地警告自己不可再逾越,不可再荒唐,一边又一遍遍地做出这等荒诞的事。
他从来没有过这般的担心,担心有一日,他无法控制自己。
树上的人长叹了一声,跳下树来。
十一月十日。
微东风,天色晴朗。
周文育三万援军兵至长城县。
“一鼓作气!南下!”陈茜眯眼看着桌上的地图,扣了扣指节。
“是否太过草率?”周文育和侯安都等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陈茜嘴角微挑。
“我自有打算。”
十一月十一日,蒋元率五千精兵劫了杜军粮草,将军队驻扎在物资运输要道。
杜军与之战,三番不利。
十一月十二日,刘澄于东侧偷袭杜军义兴守军联军,韩子高骁勇,斩敌将头颅,获大胜。
十一月二十三日,陈茜率大军南下,吴郡太守王僧智率军绕后企图偷袭长城县,侯安都一万大军东至吴郡,围魏救赵。
十二月八日,杜泰又与陈军正面对敌,杜军小胜两场。
十二月二十日,杜泰突遇袭绞,四万大军各面夹击,杜泰闯出重围,落荒而逃。
绍泰二年
一月一日晚。
杜泰狼狈地站在吴兴城的城门下,身后的几万大军只剩得不到百余人的残兵。如果算上还没会合的各处逃出来的散兵,恐怕也不过五百人余耳。
“城下何人!”守城的将领举着火把照着杜泰满是血污的脸。
“西虎将军杜泰!”杜泰鼓了鼓气力,举起手中的战旗,“加急军报!还不速速开门!”
那将领本也是认得杜泰,此刻见杜泰此等狼狈模样,哪能不知时战事失利。心下大惊间也不敢误了军情,忙下令开城门。
城门缓缓地打开,杜泰瞪着眼死死盯着城门上“吴兴”两个大字,眼中闪过沉痛,他的拳紧紧地攒着,手上的青筋爆起,似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吴兴,吴兴,吴兴!
我杜泰不是英雄,不是英雄,做不了英雄……
我只是个苟且偷生的普通男人……
只是一个……
杜泰闭了眼,不敢去看那慢慢打开的车门。
“轰!”的一声沉重的响声,城门完全打开了。
“请将军速入!”守城的将领冲在马上直挺挺地坐着的杜泰喊了一声。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带着破竹之势直逼那名将领的喉咙。他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未完全散去,便被那长箭永远锁在了喉咙。
“冲啊!!!!”
“杀!!!!”
潮水般的喊杀声突然从四面响起,杜泰身后的百余残兵威风凛凛地横刀冲在了最前面,将还没回过神来的守军便被潮水样涌上来的“杜军”割断了喉咙!
这个样子,哪是战败后残军的模样?!
黑压压的军队从夜色中不断地涌出,势不可挡地冲吴兴敞开的大门冲去!
端坐在马上的杜泰,紧闭着双眼,在听到杀生震天的那一刻,就像被瞬间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般,紧握的双拳软软地搭在了身体两侧,他上身一软,直直倒在了马背上。
吴兴的正城门的守军,在一瞬间便被绞杀了半数。
那黑压压地不断涌进来的敌军,让他们终于恍然回神!
西虎将军,杜泰,叛了!
吴兴太守府。
后院,内室。
“睡吧,睡吧……”明眉皓齿的女子一身艳丽的红色薄纱,纱裙下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她怀中靠着一人,黑色的铠甲在身,于烛火下隐隐发亮。那人斜靠在女子柔软的怀中,发出均匀的鼾声。
秦若萱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玉手轻轻抚过杜龛发硬的胡渣,她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幽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生机。
她还记得,那年,她豆蔻年华,已许人家。
可家道突然败落,父亲下狱,所许人家也举家北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