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志知道罗兵这是特意做的动作,一来是要迎接自己,另一个用意便是要将柳恒澈正式介绍给附近的人认识,宣告柳恒澈是自己一夥人的意思,当下立起身来问:“阿澈呢?”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从楼下传来,几人从夜色里看下去,却见天井里拉了灯泡,摆了三张圆桌面,柳恒澈正和一个大汉聊著什麽,惹得对方一阵大笑。
“是张志东那夥人,小白脸怎麽跟他们也混熟了?”小郁嘟哝著,罗兵却颇有深意地看了周远志一眼。他後来在下楼的时候,附耳在周远志跟前轻声说了句。
“周大哥,那人挺深,您多少防著点。”
接下来就是喧闹饮酒的热闹场合,柳恒澈被罗兵介绍给大夥。因为他过去在h影视基地拍过多部戏,认识他的人颇有几个,不过都是远观,如今这样近的坐在一起吃饭,开始气氛多少有些拘谨,後来见他没什麽架子,便开始起哄。敬酒的来来往往,几乎跑成一条长河。到了这地步,周远志和罗兵也拦不住,柳恒澈倒是爽气,但凡有酒来敬,皆是来者不拒。他不仅自己喝,替周远志也挡了不少回,就是这样一圈下来却也没看出几分醉意,反而灌倒了几个不济事的,博得一阵喝彩。
这席间一票人原本都念书念得不多,喝高了便什麽荤玩笑都开得出来,甚至有拿柳恒澈落马的事情编了段子打趣的。周远志听得皱眉,想要起身呵斥,却被柳恒澈暗中拉了一把,仍然按在原地。当事人如此,周远志自然不好发作。柳恒澈便在灯火中含笑而听,态度不卑不亢的平和,有时候甚至回应几句,入乡随俗得极快。
周远志饮著酒,恍恍惚惚地看那青年八面玲珑地应酬,一面想起罗兵的话,心里不知怎麽竟微微有些疙瘩。
其实他看足柳恒澈六年,也知道他这人只要愿意,便是个擅长交际的料子。演艺圈那种地方混的各个都是人精,柳恒澈足足浸淫其中六年,虽无害人之心,却必懂得自保之意,因此为人世故些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不可多得的天分。他过去对此从不介怀,不知为何此时竟会有微微的难受,忍不住去想起柳恒澈当日对他说过的那句话:“周老板,我来问问你,你出一百万是想要上我呢还是被我上?”
对於现在的柳恒澈而言,周远志到底是个什麽呢?
一个影迷?一个朋友?还是一个……一个利益交关的老板?
周远志摇摇晃晃地立起身来,柳恒澈在旁边看到了,马上放下酒杯,拉住他的胳膊问:“怎麽了?醉了?”
周远志笑笑:“有那麽一点,你们继续喝,我先上去休息会。”
柳恒澈听了立时便站起来:“我送你上去。”
“不用,才几步路的事。”周远志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你们玩得开心点。”柳恒澈还要说些什麽,正好有人上来敬酒,被扯得脱不了身只能看著周远志自己上楼。
周远志没有回房,却是上了四楼的天台。因为是自造的楼房,这栋屋子的天台宽敞无比,兼且用作晒衣场。周远志在一旁的水泥围栏边站了,任由夜风吹拂在他脸上,为他散去酒意。
月林村中四处灯火闪烁,不远处便是巍峨屹立的h影视基地。因为正对著此处的是王宫建筑群的缘故,从天台上望过去便见得月影下气势磅礴的一组宏大剪影。雕梁画栋,角楼金顶在夜幕下看起来就如同一个巨人沈默的影子,纵使如今蛰伏不发,但当天明旭日东升,便会是另一番恢宏气象,而他不过是个平头百姓,注定只能从这一方简陋天台眺望远处,无论如何使力,怕也是无法进入那样一个世界。
周远志忽然有些明白自己难受的原因,纵然他如何努力顽强,等著他的最好前景不过是一个配角或者一个有名气的配角,而柳恒澈却终将成为一名站在很高位置的主角。他们的差距从一开始便已划下,他也一直都接受,但现在却无端端成了他心里一根刺。
果然得到的越多,人便越贪吗?从远观到同在一个剧组,如今同处一室,周远志觉得自己的心态正在渐渐失衡。这样下去,他都不知道自己接著又会想要去索取什麽,与柳恒澈永远站在一处?
他几乎吓了一跳。
“老周。”突如其来的叫声又吓了他一次,柳恒澈从门後转出,几步走到他跟前。
“怎麽在这里吹风,入秋了,当心著凉。”柳恒澈说著,伸手过来似乎想在他臂膊上摸摸温度,周远志却直觉往後退了半步。
“我……”周远志为自己的反应有些尴尬,只能胡乱扯开话题,“我没事,下面都散了?”
“嗯,刚刚散的。”柳恒澈伸回手,似乎并不介意刚才周远志的反应过激,“你还好吧,头晕不晕?”
“没事,可能刚才人多闷的。”周远志道,心里却止不住去想,他这样关心我是真心又或应酬,随即又唾弃起自己的贪念。
“跟大家接触下来还习惯吗?”
“嗯,还不错。”柳恒澈笑笑,“他们其实都挺好相处的。”他这话说得的确是真心实意,比起演艺圈里的勾心斗角,口蜜腹剑,这些群众演员就简单许多。虽然他也能感觉出一些敌意,但大多是不加掩饰的光明堂皇,并不难测。
“那就好。”周远志松了口气,“以後有阿兵顾著,他们应该也不会对你太过分。”
“谢谢你,老周。我知道是你特地关照罗兵照顾我的。”柳恒澈说著,想了想,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