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正非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他噤声,虞云立马闭上嘴,眼下的情势不容他多想,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是非之地,等逃出之后,他有的是时间解开疑问。
万幸的是,戴府私牢地处偏僻,出了牢门,便是围墙,直接翻墙便可逃走,不必绕过戴府的重重把守。
三人翻墙而出,沿着戴府的围墙拾路而逃,跌跌撞撞跑了半刻钟,终于离开了戴府地界。
又跑了好一阵,总算是看不见戴府大院了,虞正非这才松下心,放慢了脚步,而虞云和王氏已是体力不支,步履维艰。
就着一点微弱的月光,三人相互搀扶往城郊走去,虞正非对盛都的地势似乎极为熟悉,一路避开人烟拾小路循行,人烟渐渐稀少,很快便来到了城郊外。
虞云回头查探来时的路,便见天际边不知何时又腾起一团云层,掩住正在西斜的弦月,整片夜空晦暗无光,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透着无尽的绝望。
一只寒鸦从枝头跃起,飞过虞云头顶。虞云心头一怔,总觉得死寂的丛林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暗流向他们逼近。
突然,只听“嗖”得一声,一支利箭飞射而来。虞云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利箭射向自己。
眼见那利箭就要射穿虞云,电光火石间,虞正非推开虞云,徒手将利箭截了下来。
虞云惊魂未定,吓出一身冷汗来。
“爹,是他们追上来了吗?”
虞正非拿起利箭仔细一瞧,神色突变,“不,不是他们,快,快走!”他拉起虞云母子,在密集的灌木丛里一路狂奔起来。
虞云追问他:“不是他们,那是谁?还有谁要杀我们?”
虞正非哪有功夫回答他,一面奔跑,一面不断回头,也不管脚下有没有路,只一味地乱闯,仿佛身后有一群吃人的豺狼虎豹。
虞云便不再多问,扶着母亲加快脚力往丛林深处躲去。
然那群追杀者如鬼魅一般,不管他们往何处躲,利箭总是紧随而至,刚开始只是偶尔一两支,后来是一支连着一支,最后竟是数箭齐发,若不是丛林间灌木密集可做盾牌,三人早已成了箭下亡魂。
这时,两支利箭从虞云耳边飞射而过,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尚不及回神,身后又射来一支,直指他后脑勺。
“云儿!”
“嗖!”
虞云的身体被人从后面抱住,耳边同时传来两道声音,是箭锋的尖锐与女子急迫的尖叫,还有身体被射穿的裂帛声……
虞云身体一僵,脚下登时呆住,那撕碎一般的声音,划破了苍茫绝望的天际,划破了他原本幸福安逸的少年时光,从那以后,每每听到利箭离弦的飒飒声,他的心口,总会隐隐作痛。
他艰难转身,视线里尽是母亲哀戚的泪光,一口鲜血从她嘴里喷出来,染红他的胸口。
“娘——”
“落儿!”
虞正非和虞云同时失声喊出来。
“云,云儿啊……”王氏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身体终是无法支撑,向他倒去。
虞正非连忙抱住她坐在地上,虞云手无足措地捂住她被利箭射中的伤口,两只手哆嗦不止,滚滚鲜血从他颤抖的指缝间泉涌而出。
王氏爱怜地抚摸他的脸,泪流满面,那利箭贯穿胸口,她心知自己命数已尽,从此要与他断了母子的缘分。
她从脖子上取下一条玉坠子戴到他身上,“云儿,你戴着这个,赶紧走!”
那是一枚枫叶型的红玉坠子,整块玉鲜红清透,无一丝杂质,玉面上雕刻着完整的枫叶纹,每一道纹路都精细无比,栩栩如生,仿佛本就是秋色里的一枚红透了的枫叶虞云双手捧着那枚玉坠子,无措地摇头,“不要,云儿不走……”
虞正非双眼通红,抱着她亦是不肯放手,哽咽着一遍又一遍唤道:“落儿,我的落儿……”
王氏又如何舍得,然此刻情势危险,追杀他们的人就在身后,多耽误一刻,他父子二人便多一分威胁。
她的眸光温柔地凝望虞正非,泪光里是缠绵无尽的爱意,“泽哥,你好久没叫我落儿了……”
虞正非把脸贴在她脸颊上,泪流不止,“是我不好,这十几年苦了你了。”
“不,”王氏的嘴角扬起满足的笑意,“与你一起的十几年,是我最幸福的日子。”
虞正非心头愈痛,泣不成声,“落儿……我的落儿……”
王氏抬起手,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水,“泽哥,临死之前,让我再叫你一声泽哥吧,我有好久没这样叫你了。”
虞正非握住她的手,摇头道:“不,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泽哥,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我不行了,”王氏泪声道:“泽哥,能成为你的妻子,与你有了云儿,我这一生再无遗憾了。可是云儿,我们的云儿,他还那么小,他的人生还没开始,不能因为我,连累了你们。”
虞云慌忙拽住王氏的手,“娘,云儿背着您,云儿要跟您一起走。”
王氏抱过他,滚滚而落的血泪染透了他身上的衣裳,“孩子,让娘最后抱你一次……”
“娘——娘——”虞云紧紧抱住她,哭得几近失声。
纵然有千般万般的不舍,王氏还是狠心推开了他,对丈夫说道:“泽哥,快带云儿走!”
虞正非铮铮铁骨的汉子,此刻也是泪雨磅礴。他抹了一把眼泪,悲泣道:“你先在这委屈一下,我很快回来找你。”
说完便要拉虞云起身,虞云自是不